穿过那令人心神俱疲的幻象甬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带来另一种沉重压抑的震撼。这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耸,隐约可见残破的壁画与镶嵌物的痕迹,但大多已被厚厚的积尘和蛛网般的陈旧物覆盖,难以辨认具体内容。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由某种暗青色的石材垒砌而成,规模宏大,但此刻已坍塌近半,巨大的石块散落一地,露出内部复杂却已彻底损毁的符文结构基座,如同一个被剖开胸膛、露出断裂骨骼的巨人,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庄严与此刻的破败。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更加复杂,万年尘埃的霉味、石材风化后的粉屑味、某种淡淡的金属锈蚀味,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残留,如同幽灵般萦绕不散。照明萤石的光芒在这里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些许,无法完全驱散角落的深邃黑暗,使得整个大厅的光影显得格外斑驳而诡异。
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那坍塌的祭坛,而是散布在祭坛周围地面上的几具骸骨。这些骸骨早已彻底风化,呈现出一种灰败易碎的质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但它们倒卧的姿态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凝固了万年的决绝与悲壮。有的骸骨匍匐在地,手臂极力向前伸展,指向祭坛方向,指骨深深抠入石板的缝隙中;有的背靠祭坛基座,胸腔肋骨多处断裂,头骨低垂,却仍保持着盘坐的姿态,仿佛守护到最后一刻;还有几具骸骨相互倚靠,围成一个小圈,骨骼上布满了利器劈砍和法术冲击留下的深刻痕迹,显然经历过极其惨烈的近距离搏杀。这些姿态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发生在遥远过去的、绝望而顽强的最后防守。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寂静与死亡。王铁柱看着那些骸骨,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中流露出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色,连大气都不敢喘。大黑也收敛了凶性,粗壮的四肢踏在地面上变得轻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近乎哀悼般的呜咽。二哈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在这些骸骨周围来回踱步,鼻子不断抽动,似乎从这些万年枯骨上依然能嗅到某种让它不安的气息。
李玄真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大厅,琉璃金丹微微运转,神识如同细腻的触须般延伸出去,仔细感知着每一寸空间。除了那无处不在的死寂和微弱到极点的能量残留,他并未察觉到任何明显的阵法波动或隐藏的危险气息。这里似乎真的只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废墟。
“分散看看,小心点,别碰任何看起来不对劲的东西。”李玄真低声吩咐道,自己则率先走向那坍塌的祭坛。
他在祭坛废墟间仔细搜寻。祭坛本身的构造材料虽然不凡,但损毁过于严重,其内部的核心结构早已湮灭,价值不大。但在几块较大的坍塌石块之下,他发现了一截断裂的兵器。那是一柄长矛的矛尖部分,连带着一小段矛杆,长度不足四尺。矛杆是一种暗紫色的未知木质,坚硬如铁,却布满了裂纹。而那矛尖则是一种银灰色的金属打造,狭长锐利,即便蒙尘万年,指尖轻抚上去,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冰冷锋锐之意,隐隐还有一丝极微弱的能量波动残留其上,显示其材质绝非凡品。李玄真小心地将这截断矛收起,这玩意虽然残缺,但材质罕见,或许日后有机会重铸,或者用于研究上古炼器手法。
王铁柱则壮着胆子,在那些散落的骸骨周围小心探查。他不敢触碰骸骨本身,但在一些骸骨身旁的尘埃下,他发现了几块巴掌大小的金属碎片。这些碎片边缘不规则,质地非金非玉,呈现出暗金色泽,表面铭刻着极其复杂细密的符文线条,但大多已经断裂模糊,失去了所有灵性,如同枯萎的树叶脉络。王铁柱认出这似乎是某种强大阵法或法器上的残片,虽然现在已是废铁,但上面的符文或许有些研究价值,便也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收了起来。
就在李玄真和王铁柱各有收获之时,一直在周围嗅来嗅去的二哈,突然在一处紧靠着大厅边缘岩壁的角落停了下来。那里堆积着比其他地方更厚的尘埃和碎小的落石,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但二哈却显得异常兴奋,开始用前爪飞快地刨挖起来,嘴里发出急促的“呜呜”声,尾巴摇得飞快。
“嗯?二哈,发现什么了?”李玄真被它的动静吸引,走了过去。
二哈刨得更起劲了,灰尘弥漫。很快,它的爪子碰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它兴奋地叫了一声,继续扩大挖掘范围。李玄真也蹲下身,用手拂开浮土和碎石。下方显露出的,是一个材质与祭坛类似的暗青色石块打磨而成的盒子,约莫一尺见方,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或符文,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粗糙,几乎与周围的碎石融为一体,若非二哈嗅觉惊人,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这石盒半嵌在岩壁与地面的夹角里,被厚厚的积尘掩盖,完美地隐藏了自身。李狗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小心翼翼地将石盒从土石中完全取出,拂去表面的灰尘。石盒入手冰凉沉重,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仿佛原本就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