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之内,早已不是气海,而是一片被强行拘束、压缩到极致的混沌风暴!那由万妖血气、草木精粹、地脉厚土、稀薄龙气、地火狂焰、冰魄极寒…以及最本源的天地灵气所汇聚而成的磅礴灵液,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旋转着,形成一个内陷的、引力恐怖到足以撕裂一切的能量漩涡。
李玄真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这片风暴之眼,他的意志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把住船舵的船长,承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碎的剧烈痛苦与冲击。每一种能量都桀骜不驯,属性冲突带来的湮灭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雷霆在他经脉与丹田的每一寸角落炸开。
他的身体表面,那斑斓混乱的能量涡流愈发炽盛,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光怪陆离。七窍中渗出的血丝早已干涸又被新的覆盖,皮肤之下,青黑色的血管狰狞暴起,如同扭曲的树根盘踞,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擂鼓,仿佛下一瞬就要不堪重负地爆裂开来。洞内的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王铁柱和二哈早已被那无形的威压逼得退到了最远的角落,唯有大黑依旧如山岳般镇守在洞口,熊目之中充满了担忧与决绝的守护。
而在那风暴的最中心,在那疯狂旋转、色彩混乱的灵液漩涡的极点,一点极其微弱的、灰暗的毫光,正顽强地、艰难地抵抗着四周毁灭性的撕扯力量,一点点地凝聚、显现。
那就是金丹的雏形!
它微小如尘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仿佛随时都会被周遭狂暴的能量洪流彻底碾碎、湮灭。但它却又异常坚韧,如同在灭世洪水冲刷下始终不肯松动的顽石,牢牢地钉在漩涡的中心,并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汲取、吞噬着周围那混乱驳杂到极致的灵液,壮大着自身。
这个过程,绝非水到渠成的温和凝聚,而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一场意志与能量、秩序与混沌的残酷角力!
李玄真“看”到,一缕赤红暴戾的妖兽血气被扯入那灰色质点,试图将其侵染同化,却被质点中一股源自《混元功》的中和之力勉强包裹、压制;紧接着又是一缕幽蓝冰寒的冰魄能量冲入,与那尚未完全消化的血气剧烈冲突,差点将刚刚稳定一丝的质点再次炸开!李玄真闷哼一声,神魂之力疯狂输出,强行将这两股冲突的能量糅合、挤压,不顾其剧烈的排斥反应,硬生生将其塞入那灰色质点之中。
质点猛地一颤,体积似乎微不可察地膨大了一丝,但表面的灰色却显得更加浑浊暗淡,仿佛掺入了无数杂质。
还不等他稍作喘息,炽烈的地火灵髓之力与厚重的地脉之气又同时被卷入!一方狂暴燃烧欲要焚毁一切,一方沉凝坚固试图镇压万物,这两种同样难以调和的力量再次在那小小的灰色质点上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李玄真只觉得丹田如同被放在烧红的铁砧上又被万钧巨锤狠狠砸击,痛得他几乎心神失守!他咬碎钢牙,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将《混元功》运转到极限,那海纳百川的特性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艰难地维系着这脆弱的平衡,引导着这两股力量如同拉纤般,一个向外撕扯,一个向内压缩,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反而进一步锤炼着那灰色质点…
还有那丝尊贵却霸道的龙气,它如同高傲的君主,虽量少,却轻易地搅动着其他所有能量,让整个压缩过程平添了无数变数。草木精气的生机试图修复能量冲突对经脉造成的损伤,却往往杯水车薪…
李玄真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汗水早已流干,取而代之的是从毛孔中不断被逼出的、带着各种能量属性的细微血珠,将他染成了一个可怖的血人。他的额头青筋虬结暴起,如同扭动的蚯蚓,太阳穴突突狂跳,意识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眩晕感,全靠一股“必须成功”、“绝不能倒下”的狠劲在死死支撑。
他回想起骸骨遗书,那“飞升是局,万灵为薪”的残酷真相,一股极致的愤怒与不甘猛地从心底涌起,化作一股全新的、灼热的力量注入那灰色的金丹雏形之中!
“老子辛苦修炼…不是给你们当柴烧的!”
“给我凝!”
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执念与逆意,仿佛一剂强心针,让他濒临崩溃的意志再次凝聚,甚至引动了那驳杂能量中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混元功》的包容道韵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多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我道即天道的霸道意味!
那灰色的、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质点,在这股意志的灌注下,猛地稳定了一瞬!吞噬、压缩的速度骤然加快!
更多的混乱灵液被强行吸纳进来,不管其属性如何冲突,都被一股脑地压缩进那一点之中。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从米粒大小,逐渐变为黄豆,再变为鸽卵…
但其色泽,却始终是那种灰暗、浑浊、毫无灵性光泽的模样,仿佛所有瑰丽的能量被强行糅合后,只留下了一堆失去了所有特性的、最原始粗糙的灰烬。它的表面坑洼不平,甚至隐隐有细微的裂痕浮现,那是能量无法完美融合、内部依旧存在剧烈冲突的明证。
这根本不像一颗金丹,更像是一块在能量风暴中被胡乱冲刷、挤压形成的…顽石。
李玄真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能量都已倾注其中,神魂之力也几乎枯竭。那鸽卵大小的灰色石球已然成型,虽然依旧在不断微微震颤,内部能量极不稳定,但总算勉强维持住了形态,不再有崩溃的迹象。
他心中没有丝毫突破后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深深的疑虑。
这就…成了?
这玩意儿就是老子拼死拼活,差点把自己练废了才结出来的金丹?
怎么感觉…还不如筑基巅峰时灵力运转来得顺畅自如?仿佛中间隔了一层粗糙膈应的砂纸,调动起来的灵力也显得滞涩而缺乏灵性。
他缓缓停止了《混元功》的运转。
周身的能量漩涡逐渐消散,洞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斑斓的光芒隐没,露出他盘坐的、被血污和能量杂质覆盖的身躯。
噗通一声,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向后仰倒,瘫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狗蛋哥!”王铁柱惊呼一声,连忙冲过来。
大黑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关切意味的呜咽。
李玄真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脱力。他的意识沉入丹田,内视着那颗静静悬浮在气海中央、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疙瘩”,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石头?老子费这么大劲,结了个结石?!这玩意儿…能砸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