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下一局!”
金不换那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宣判声,在死寂的赌场空地上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强行压下了张天佑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咆哮和周围人群海啸般的哗然。这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张少那即将爆裂的怒火上,让他浑身一颤,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金不换,又猛地转向李玄真,那眼神,仿佛要将两人一同生吞活剥!
“金胖子!你!”张少的声音嘶哑,带着被背叛般的狂怒,“你瞎了吗?!他使诈!他用了妖法!刚才那…”
“张少!”金不换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筑基巅峰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赌局规矩!结果已定!千金坊的招牌,不容置疑!下一局!开始!”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尤其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城主府护卫,强大的气势让阿豹和阿虎按在刀柄上的手都微微一僵。金不换的意思很明白:在千金坊的地盘,就得守千金坊的规矩!谁想破坏规矩,先问问他金胖子答不答应!
张少胸口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他死死瞪着金不换,又看看周围那些或敬畏、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知道,金胖子这是在保他的面子,也是在保千金坊的规矩。如果他此刻真的不顾一切动手,不仅坐实了输不起的名头,更会彻底得罪千金坊背后的势力,连他爹都未必能保得住他!
“好…好!金胖子!你很好!”张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他猛地转头,将所有的怨毒和杀意,如同实质的利箭,全部射向李玄真!
“土鳖!最后一局!本少爷要你死!!”他低吼着,声音如同地狱恶鬼的诅咒。
李玄真“吓得”脸色煞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缩成一团,声音带着哭腔:“张…张少…您…您别吓小的…小的…小的就是运气好…运气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仿佛想离这头暴怒的凶兽远一点。
但他的内心,却是一片冰湖般的沉静。“蠢驴彻底疯了!金胖子在保规矩,但也只是保到赌局结束!最后一局,赢了玉佩,就是逃亡的开始!输了…不,老子不会输!” 他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混元功》运转到了极限,疯狂压榨着周围稀薄的灵气,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刚才的“惑心诀”消耗巨大,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比分:5:4!李玄真赛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年玄冰,沉重、冰冷,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在空地中央。张少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浑身散发着毁灭的气息;李玄真则像暴风雨中飘摇的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吹灭。
第九局,决胜局,开始!
张少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再放狠话。他死死地盯着李玄真,眼神冰冷、怨毒,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微张开,又缓缓收拢,仿佛在积蓄着全身的力量,要将眼前这个土鳖连同他的灵魂一起捏碎!他所有的愤怒、屈辱、杀意,都凝聚在了这只手上!这一拳,他要赢!他必须赢!他要让这个土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李玄真也抬起了手。他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都要沉重。五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这次是真的,灵力透支的虚汗),脸色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发青。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神“绝望”地在张少脸上扫过,又“无助”地看向周围的人群,仿佛在寻找一丝渺茫的希望。
“张…张少…”李玄真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一丝卑微的乞求,“要不…要不…算了吧?小的…小的认输行不行?玉佩…玉佩我不要了…您…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吧?小的给您磕头!给您舔鞋!求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往下跪,身体佝偻着,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示弱!极致的示弱!
这突如其来的“认怂”,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连金不换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张少更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扭曲的暴虐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认输?求饶?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哈哈哈哈!”张少猛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和残忍,“认输?舔鞋?现在想认输了?!晚了!土鳖!本少爷今天就要你死!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他状若疯魔,指着李玄真,唾沫横飞,“出拳!给本少爷出拳!本少爷要亲手碾碎你!!”
他太兴奋了!太得意了!这个该死的土鳖终于怕了!终于跪地求饶了!他要赢!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羞辱的方式,将这个土鳖彻底踩进泥里!他要出什么?对!出布!用最强大的“布”,包住这个土鳖的“石头”,将他彻底包裹、碾碎!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布!就是布!稳赢!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般占据了张少全部的心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碾压式的胜利上!集中在了李玄真那“绝望”的表情上!他要好好欣赏这一刻!
也就在张少被狂喜和暴虐冲昏头脑、心神完全被“布”的念头占据、对李玄真动作的观察出现致命松懈的千钧一发之际!
李玄真那低垂的眼帘下,寒光乍现!
他那看似要下跪、佝偻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起!速度之快,在原地甚至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他那只看似“颤抖无力”、缓慢抬起的右手,在弹起的瞬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以超越之前任何一次的速度,闪电般刺出!五指并拢如刀,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锐啸!
剪刀!
他出了剪刀!
目标——张少那因为狂笑和臆想而微微张开的、代表着“布”的手掌!
快!太快了!
快到张少脸上的狂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瞬间凝固!快到他那沉浸在“布”的幻想中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快到连他身边筑基初期的护卫阿豹和阿虎,都只感觉眼前一花!
“嗤——!”
一声轻响,如同利刃划破布帛!
李玄真的“剪刀”,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剪”在了张少那摊开的“布”上!
“剪刀”对“布”!
李玄真胜!
6:4!
“轰——!!!”
这一次,人群的哗然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如同九天惊雷在平地炸响,震得整个千金坊似乎都在颤抖!
“赢了!又赢了!6:4!”
“我的老天爷!他真的赢了张少?!”
“剪刀!他出了剪刀!张少…张少出了布?!”
“张少怎么会出布?!他疯了吗?!”
“这土鳖…神了!真他妈神了!”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土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少城主和千金坊掌柜的注视下,用最“儿戏”的猜拳方式,硬生生从不可一世的张天佑身上,赢走了他视若珍宝(?)的玉佩!这简直是黑水城有史以来最大的奇闻!最大的笑话!也是最大的…震撼!
张少彻底僵住了。
他脸上的狂笑凝固成一个极其扭曲、极其滑稽的表情。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摊开的、代表着“布”的手掌,又呆呆地看着李玄真那只并拢如刀的“剪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离他远去,只剩下那只“剪刀”,如同最恶毒的嘲讽,深深地刺入他的瞳孔,刺入他的灵魂!
输了?
他又输了?
在决胜局…他居然…出了布?!
被对方的剪刀…剪了个粉碎?!
“不…不…不可能…”张少嘴唇哆嗦着,发出无意识的呓语。他感觉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极致的羞辱、滔天的愤怒、以及那深入骨髓的、被彻底玩弄的恐惧,如同无数只毒虫,疯狂啃噬着他的心脏!
也就在这全场哗然、张少心神失守、护卫阿豹和阿虎也被这惊天逆转惊得愣神的电光火石之间!
李玄真动了!
他根本没有丝毫胜利后的得意或停留!在“剪刀”剪中“布”的瞬间,他那双原本“惶恐绝望”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冰冷如寒潭!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表演,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铁柱!二哈!走!!”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在王铁柱和二哈耳边炸响!
与此同时,李玄真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前冲!目标直指张少腰间——那块灰扑扑的玉佩!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筑基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灌注双腿!《混元功》带来的强悍肉身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带起一阵狂风,瞬间就欺近到了张少身前!
张少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毫无反应!他身边的阿豹和阿虎,虽然被李玄真的速度惊得瞳孔一缩,但终究是训练有素的护卫,本能地就要拔刀阻拦!
“滚开!”
李玄真眼中厉色一闪,左手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闪电般射出!并非攻击阿豹和阿虎,而是射向他们脚下!
“噗!噗!”
两声闷响,两枚黑乎乎、圆溜溜、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铁球在阿豹和阿虎脚边炸开!
“小心暗器!”阿豹厉喝,下意识地后退闪避!
“是毒烟弹!”阿虎也惊呼,屏住呼吸!
浓烈刺鼻、带着辛辣气味的灰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阿豹、阿虎以及他们身前的张少都笼罩了进去!这烟雾虽无剧毒,但极其呛人,能瞬间刺激口鼻眼睛,让人涕泪横流,视线受阻!
“咳咳咳!”
“什么东西?!”
“保护少爷!”
阿豹和阿虎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视线一片模糊,拔刀的动作顿时一滞!而张少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呛得剧烈咳嗽,弯下腰去,哪里还顾得上腰间?
就在这烟雾弥漫、视线受阻的刹那!
李玄真的手,如同穿花蝴蝶,又似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穿过烟雾,一把抓住了张少腰间那块灰扑扑的玉佩!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
“到手!”李玄真心中狂吼!
他毫不犹豫,五指用力一扯!
“嗤啦!”
系着玉佩的坚韧兽筋应声而断!玉佩落入李玄真掌心!
没有丝毫停留!李玄真得手即退!身体如同被强力弹簧弹射般向后暴退!同时,他看也不看,反手就将那枚刚刚扯下的玉佩,高高举起!
“承让了张少!多谢您的‘祖传’玉佩!后会有期!!”
李玄真那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和畅快,穿透烟雾,响彻全场!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惶恐”和“卑微”?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朝阳般灿烂、又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那笑容,落在刚刚从烟雾中挣扎抬起头、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张少眼中,简直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刺眼千倍万倍!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愤怒、屈辱和疯狂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巨兽,猛地从张少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李玄真高举玉佩的身影,五官扭曲得如同恶鬼!
“拦住他!!!给我抢回来!!!杀了他!!!杀了他全家!!!!”
伴随着这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阿豹和阿虎也终于从烟雾中冲出,双眼通红(一半是呛的,一半是怒的),拔刀怒吼:“小贼休走!!” 两道凌厉的刀光,带着筑基初期的恐怖威势,撕裂空气,朝着李玄真暴退的身影狠狠劈去!
然而,李玄真早有准备!
在他暴退的同时,王铁柱已经一把抄起地上还在发懵的二哈(麻袋状态),如同蛮牛般闷头跟着李玄真冲了出去!方向,正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借过!借过!让让!!”李玄真一边高喊,一边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双腿,速度再次飙升!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在密集的人群缝隙中左冲右突,灵活无比!
“砰!”“哎哟!”
“谁撞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人群瞬间大乱!惊呼声、怒骂声、碰撞声响成一片!混乱的人群如同最好的屏障,瞬间将李玄真三人的身影淹没,也挡住了阿豹和阿虎追击的路线!
“滚开!!”阿豹怒吼,挥刀想要劈开人群,但周围都是黑水城的修士和凡人,他哪里敢真的下杀手?只能被混乱的人群裹挟着,眼睁睁看着李玄真三人的身影在人群中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黑市巷道深处!
“废物!一群废物!!”张少踉跄着冲出烟雾,看着李玄真消失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躲闪不及的摊贩身上,将那摊贩踹得吐血飞了出去!
“追!给我追!全城封锁!悬赏通缉!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土鳖给我找出来!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张少如同疯魔般咆哮着,声音响彻整个黑市!
而此刻,在一条阴暗狭窄、堆满杂物的后巷里,李玄真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体内灵力几乎耗尽,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灰扑扑的玉佩,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微弱的能量波动,嘴角却勾起一抹劫后余生、又充满得意的笑容。
“呼…呼…妈的…累死老子了…”他喘着粗气,看向旁边同样气喘吁吁、扛着麻袋(二哈)的王铁柱,“铁柱…干得漂亮!跑得够快!”
王铁柱憨厚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狗蛋哥…咱…咱接下来…咋办?”
麻袋里,二哈也挣扎着探出脑袋,对着李玄真手中的玉佩,发出兴奋而低沉的呜咽:“嗷呜~(香!真香!)”
李玄真看着远处传来张少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和越来越近的追捕喧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咋办?”他掂了掂手中的玉佩,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麻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森然。
“跑路啊!还能咋办?捅了马蜂窝,不跑等着被蛰死吗?!”
风暴,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逃亡,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