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彩色毒瘴沉浮如凝固的血浆,赤红与幽绿的光泽在昏暗中无声流淌。李狗蛋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后背紧贴着粗糙潮湿的石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筋肉过度贲张后的酸痛。伪筑基的“石丹”在丹田内缓缓转动,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劣质陶胚,每一次灵力流转都传来细微却顽固的撕裂感——那是轰碎镇岳柱、强行动用超限力量的反噬。经脉深处,强行模拟狂暴状态带来的灼痛尚未完全平息,与锻体五重玉骨上细微的骨屑剥落感交织在一起,提醒着他每一次“表演”的真实代价。
“呜…嗷呜…”
角落里的二哈突然发出一阵极其焦躁的低鸣,不同于往日的懵懂或警惕。它猛地站起身,颈后的黄毛根根炸起,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石屋紧闭的木门方向,喉咙里滚动着一种近乎恐惧与亢奋交织的呜咽。它不安地原地转了两圈,利爪在石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又猛地竖起,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如临大敌般的紧绷。
李狗蛋皱眉,疲惫地抬了抬眼皮:“蠢狗,又闻到赵四那厮的脚臭味了?”
“后面…墙…后面!”混乱而强烈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进李狗蛋脑海!意念里充斥着一种原始的贪婪与极致的恐惧!“香!要命!好香!坏…很坏!咬开!”
后面?墙后面?
李狗蛋心头一凛。石屋依山而建,所谓的“后面”,只有那堵与山体相连、长满滑腻苔藓和诡异彩色菌斑的冰冷石壁!二哈从未对那堵死墙有过反应!
二哈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窜到石壁前,两只前爪疯狂地刨抓着坚硬冰冷的岩石!“嗤啦!嗤啦!”火星伴随着石屑飞溅,它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急,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疯狂,仿佛那石壁后面藏着它毕生追寻的猎物,又或是足以将它撕碎的洪荒凶兽!
“停下!蠢货!”李狗蛋低喝,挣扎着想起身。锻体五重的恢复力让酸痛的肌肉勉强听令,但经脉的隐痛让他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在这迟滞的刹那,二哈的利爪猛地撕开一片覆盖在石壁底部的、颜色格外幽暗的厚重毒藤!毒藤断裂处,渗出几滴粘稠如沥青的紫黑色汁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
嗡!
李狗蛋怀中贴身藏着的、那枚从外门大比死人堆里摸来的黑色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冰冷、蛮荒、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吸扯之力透衣而出,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令牌的震动并非指向某个方位,而是…与二哈疯狂刨抓的那片石壁区域,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妈的…”李狗蛋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被绝境逼出的凶性与警惕。他几步跨到二哈身边,无视那毒藤断口滴落的、将地面腐蚀出细小坑洞的毒液,一把按住躁动不安的二哈。“安静!”
二哈在他手下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但竖瞳依旧死死锁定那片被它撕开毒藤后露出的石壁。
李狗蛋屏住呼吸,目光如探针般扫过那片区域。石壁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滑腻的苔藓,乍看与周围并无二致。但当他凝神细看,心脏猛地一跳!
苔藓覆盖之下,一片约莫巴掌大小的区域,石质纹理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规整!那绝非自然风化或水流冲刷能形成的纹路!细密的直线与弧线交错,构成一个极其复杂、带着某种古老韵味的几何图案,边缘清晰锐利,如同被最精密的刻刀雕琢过!更诡异的是,这片区域的触感——入手并非山石的粗粝温热,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凉,仿佛触摸的不是岩石,而是一块深埋地底万载的寒铁!
这冰凉感…与怀中黑色令牌的材质如出一辙!
“果然有鬼…”李狗蛋眼神闪烁,体内《混元功》自发运转,丹田那汪深沉的灵液之潭微微泛起波澜。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炼气大圆满的液态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注入那片规整的纹路中心。
滋——
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那冰冷规整的石壁纹路,在灵力触及的瞬间,骤然亮起一层极其暗淡、转瞬即逝的幽蓝色微光!光芒如同呼吸般一闪而灭,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李狗蛋看得真切!那光芒亮起的刹那,他怀中的黑色令牌震动得更加剧烈,仿佛要挣脱束缚,破衣而出,与石壁融为一体!一股更加强烈、更加蛮荒的吸扯感传来,带着一种近乎饥饿的渴望!
“嗷!”二哈被这骤然的幽蓝光芒吓得猛地向后一跳,夹着尾巴,但琥珀色的竖瞳里恐惧与渴望的光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它对着那片重归死寂黑暗的石壁,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仿佛在警告着什么,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光芒熄灭,石壁恢复冰冷死寂。令牌的震动也迅速平复,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指尖残留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二哈喉咙里滚动的不安低吼,证明着那一瞬间的诡异共鸣。
李狗蛋缓缓收回手指,指腹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低头看了看依旧躁动刨地的二哈,又抬头凝视着那片吞噬了幽蓝微光、深藏秘密的石壁。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无声的、森然的弧度。
“吴老狗的‘福地’底下…还埋着连他都不知道的‘好东西’?”他无声低语,眼神在昏暗的毒瘴中闪烁着凶戾而贪婪的光,“香得要命…又坏得要命?呵…正合老子胃口!”
石屋内,彩色毒瘴无声流淌,将一人一犬的身影吞没。而那堵冰冷的石壁之后,仿佛有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黑暗,在无声地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