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骨裂的脆响如同冰锥刺破沸腾的油锅,瞬间冻结了丙组擂台上所有喧嚣。刘莽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狞笑骤然扭曲,化作难以置信的剧痛与惊骇。他右腿脚踝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内塌陷,支撑全身力量的铁塔之躯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巨岩,轰然跪倒在青石板上!暗铜色的护体罡气在脚踝处剧烈明灭,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彻底崩散。
“呃啊——!” 野兽般的惨嚎撕心裂肺,刘莽双手本能地死死扣住碎裂的脚踝,豆大的汗珠混合着尘土从他虬结的肌肉上滚落。那张因剧痛而狰狞变形的脸,死死盯着几丈外那块跌落在地、边缘崩缺的灰黑色板砖——就是这块不起眼的破烂木头,承载着李狗蛋炼气高阶的全部灵力、毒瘴淬炼的凶戾煞气、锻体五重爆发的蛮横力量,以及那份孤注一掷的野狗意志,精准地砸碎了他《铁甲功》唯一的弱点!
时间仿佛被拉长。观众席上震天的“撕了他!” 的咆哮戛然而止,化作一片死寂的真空。无数张兴奋扭曲的脸庞僵在远处,只剩下刘莽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在擂台上回荡。裁判半张着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似乎连宣判都忘记了。
“柱子!砖来!” 李狗蛋嘶哑的吼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凝固!
擂台边缘的王铁柱早已被这逆转惊得魂飞魄散,闻言一个激灵,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用尽全身力气将脚边那块沉重的“法器板砖”狠狠踢向擂台中央!
呜——!
板砖翻滚着,带着沉闷的风声飞向李狗蛋。李狗蛋看也不看,身体在刘莽跪倒的瞬间已如蓄满力的强弓般爆发!他没有丝毫停顿,左脚狠狠蹬地,身体贴着地面如同离弦之箭,带起一溜烟尘,直扑倒地的刘莽!右手精准地凌空一抄,将飞来的板砖紧紧攥住!粗糙的木刺深深扎入他虎口崩裂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砖面,剧痛却如同燃料,将他眼中那两簇名为“噬咬”的野火点燃得更加炽烈!
“死!” 刘莽目眦欲裂,剧痛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他竟不顾脚踝粉碎,左拳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灌注残余的罡气,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向扑来的李狗蛋面门!拳风呼啸,势要将这卑贱杂役的脑袋轰成烂泥!
千钧一发!李狗蛋前冲之势不减,却在拳锋及体的刹那,腰身如同无骨的蛇般猛地一拧!《混元功》第三境“动静专修”的奥义——动中觅静,静中藏杀——在生死边缘被催发到极致!他险之又险地避开这绝命重拳,刘莽的拳头擦着他染血的左肩轰在空处,带起的罡风撕裂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刮得皮肉生疼。而李狗蛋借着这拧身旋转之力,灌注灵力的板砖划出一道更短、更狠、更快的弧线!
不是砸!是撩!阴狠毒辣的“撩阴式”!自下而上,砖锋直指刘莽因剧痛和出拳而门户大开的裆下要害!
“嗷——!” 比脚踝骨裂凄厉十倍的惨嚎冲天而起!刘莽全身猛地弓成一只煮熟的虾米,双手再也顾不得脚踝,死死捂住胯下,眼球暴凸,涕泪横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护体罡气在这一刻彻底消散无踪。
就是现在!李狗蛋眼神冰冷如寒潭,没有丝毫犹豫。他右手板砖顺势脱手,左手并指如刀,锻体五重的力量混合着炼气高阶的灵力,快如闪电般狠狠劈在刘莽毫无防护的后颈之上!
“噗!”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刘莽弓起的身体猛地一僵,暴凸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嗬嗬的怪响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污迹,彻底昏死过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丙组擂台区域,连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都清晰可闻。
观众席上,那些前一秒还在叫嚣着“撕碎石灰狗”的面孔,此刻只剩下呆滞与茫然。下注的玉简从僵硬的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也无人察觉。
裁判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他看着擂台上那个浑身浴血、单手拄着染血板砖勉强站立的杂役身影,又看了看地上如同小山般彻底失去意识的刘莽,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最终艰难地举起右手,运足灵力,声音干涩而嘶哑地高喊:
“丙…丙组七号,李玄真…胜!”
短暂的沉寂后,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哗——!!!”
震天的喧嚣几乎掀翻了演武场的穹顶!这一次,不再是整齐划一的辱骂,而是无数声音混杂成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惊呼、愤怒的咒骂、倒吸冷气的嘶声、甚至夹杂着极少数底层杂役压抑不住的、扭曲的叫好!
“脚…脚踝碎了?!刘莽师兄的《铁甲功》…被破了?”
“阴险!无耻!下三滥的杂碎!他专打人要害!”
“那块板砖…那是什么邪门法器?!”
“炼气高阶打败了炼气高阶…这杂役…有鬼!”
李狗蛋充耳不闻。他拄着板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肩和手臂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汗水、血水、灰尘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板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丹田处那滴淡金色的液态灵力核心黯淡无光,经脉中残留的毒瘴刺痛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在攒刺,提醒着他此战的惨烈代价。
但,赢了。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喧嚣的人群,扫过那些愤怒、鄙夷、嫉妒、畏惧的复杂面孔。最后,他的目光投向擂台下方。王铁柱正奋力挤到最前面,脸上混杂着狂喜和后怕,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二哈蹲在王铁柱脚边,琥珀色的竖瞳在阳光下闪烁着兴奋的金光,尾巴摇得如同风车,清晰的意念传来:“主人…棒…砖…碎…响!”
李狗蛋咧开嘴,露出一口沾着血沫的白牙。他掂量了一下手中沉重、冰冷、沾满自己和敌人鲜血的板砖,指腹摩挲着粗糙崩缺的边缘,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踏实。
“丙组头名,李玄真!” 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高处看台,内门丹堂吴长老枯槁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停止了敲击。他那双浑浊如死水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穿透喧嚣的人群,牢牢锁定在擂台上那个拄着板砖的身影上。
“阴煞淬体未死…毒瘴炼气成功…经脉暗伤遍布却行动如常…” 吴长老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贪婪,“硬撼铁甲功,以点破面…这动静转换的悟性…这具身体,这份狠劲…简直是天生的‘药鼎’胚子!”
侍立一旁的阴冷弟子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师尊,张龙那边…杀意已按捺不住。要不要…”
“不必。” 吴长老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石刻般僵硬,“让那条疯狗去咬。大比之后…无论他是废是残,只要还剩一口气…药鼎,是不需要四肢健全的。” 他的目光扫过擂台下愤怒的人群和远处张龙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一群为争夺腐肉而撕咬的野狗,而真正的猎人,已悄然锁定了最凶悍也最有价值的那一只。
李狗蛋拄着板砖,缓缓走下擂台。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那些曾经肆无忌惮的辱骂声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忌惮和深深的厌恶。
“石灰狗”、“板砖狂魔”、“碎踝者”…一个个新的、充满血腥味的绰号如同瘟疫般在看台上蔓延。
丙组头名。踩着炼气高阶刘莽碎裂的脚踝和昏厥的身躯,拄着染血的板砖,李狗蛋——这条从边陲泥潭里爬出来的野狗,浑身浴血,目光凶戾,悍然踏入了外门大比淘汰赛的腥风血雨之中。而他身后,内门丹堂的阴影与张龙刻骨的仇恨,如同跗骨之蛆,已悄然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