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丹房深处那混合着剧毒甜腻与腐朽尘埃的空气,仿佛还粘稠地堵在李狗蛋(李玄真)的喉咙口。每一次呼吸,肺腑深处都残留着火辣辣的灼痛感,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多么疯狂的豪赌。他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粘稠污秽,如同刚从沥青池里捞出来的泥人。这层污秽之下,新生的皮肤如同剥壳的鸡蛋,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玉石般的微光,那是锻体境界在毒瘴灵气淬炼下被动提升的证明。
“柱子!二哈!走!快走!”李狗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经脉中依旧翻腾不休的残余毒瘴碎片带来的阵阵刺痛和麻痒,如同惊弓之鸟,踉跄着冲出废丹房最危险的区域。每一步踏在松软的灰黑废渣上,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爆炸性的力量感在体内奔涌。
王铁柱和二哈紧随其后。王铁柱脸上还残留着目睹那“彩虹毒瘴”吞噬李狗蛋时的巨大恐惧,此刻被震惊和担忧取代,他想要伸手搀扶,却又被李狗蛋身上那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和隐隐散发出的、冰冷而狂暴的气息逼退了一步。二哈则显得异常兴奋又焦躁,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主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混杂着担忧和亢奋的呜咽,意念不断传递:“主人…强…好强…毒…还有…小心!”
李狗蛋根本没时间解释。他凭借着残存的灵识和本能的求生欲,七拐八绕,避开可能有巡逻弟子的路径,一头扎进了伙房后山最深处、一处被藤蔓和巨石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天然石缝里。这里是他最后的秘密基地,潮湿阴暗,但足够隐蔽。
“守…守在外面!任何人靠近,立刻叫!”李狗蛋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对王铁柱和二哈丢下这句话,便立刻闭上了双眼。
他体内的状况,糟糕透顶,却又辉煌无比!
丹田处,那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灰蒙蒙的气旋,此刻已经膨胀了数倍!气旋的中心,不再是模糊的气态,而是凝聚出了一小洼沉甸甸、散发着微弱玉质光泽的液态灵力!这滴液态灵力如同漩涡的核心,牵引着周围庞大的气态灵力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嗡嗡”轰鸣,仿佛一台刚刚完成改造、功率全开的引擎!每一次旋转,都有一股冰冷、凝练、带着一丝毒瘴残余煞气的磅礴力量,汹涌澎湃地冲刷向四肢百骸!
炼气高阶!货真价实的炼气高阶!
弹幕在他心底无声爆炸:“成了!真他娘的成了!”“玩命流修士…名不虚传!!”“毒瘴算个屁!老子连阎王殿的门槛都踹了一脚!”
狂喜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疲惫和痛苦!李狗蛋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啸!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硬生生将这股宣泄的冲动压了回去。他清楚,突破只是第一步,此刻体内奔腾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而他的经脉,刚刚经历了毒瘴的疯狂蹂躏,脆弱得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管道,稍有不慎,就是乐极生悲,经脉寸断的下场!
“冷静!给老子稳住!”李狗蛋在心中怒吼,强行收敛心神。他摒弃一切杂念,全力运转《混元功》炼气篇的巩固法门。
功法一催动,丹田气旋的旋转速度被稍稍约束,变得更为有序。那滴珍贵的液态灵力,如同定海神针,散发出稳定而强大的吸力。体内残余的、驳杂狂暴的毒瘴灵气碎片,以及空气中稀薄的游离灵气,被这股吸力强行拉扯过来。
“碾磨!转化!”
李狗蛋的意念如同最高明的铁匠,驱动着《混元功》的灵力,化作无形的磨盘。那些顽固的毒瘴碎片,如同掺杂在精铁中的杂质矿渣,被灰蒙蒙的灵力粗暴地包裹、挤压、碾磨!每一次碾磨,都伴随着经脉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砂砾在脆弱的管道里滚动。
“嗤嗤…嘎吱…”
细微却清晰的声音仿佛响彻在灵魂深处。剧痛让李狗蛋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混合着黑色的污秽不断滚落。但他眼神凶狠如狼,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这是必须承受的代价!这些残存的毒质不彻底清除、转化,就是日后修炼的定时炸弹!
一点,又一点。如同愚公移山。在《混元功》霸道的兼容特性下,那些顽固的毒瘴碎片被一点点碾碎、剥离出致命的毒性,最终化为相对“温和”的、带着冰冷煞气的精纯灵气,汇入丹田的气旋星云,壮大着那滴液态核心。
时间在剧痛和专注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顽固的靛蓝色毒瘴碎片被彻底磨碎、转化后,李狗蛋猛地长吁一口气,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丹田内,那滴液态灵力已经壮大了一圈,玉质光泽更加温润内敛,旋转的气态星云也变得更加凝练、稳固,散发着澎湃而可控的力量波动。炼气高阶的境界,初步稳固!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同黑夜中划过的寒星。他尝试着调动一丝灵力至指尖。心念微动,一缕淡灰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煞气的灵力便透体而出,无声无息地击中了石缝角落一块拳头大小的坚硬岩石。
“噗!”
一声轻响,那块石头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哗啦”一声碎裂开来,化作一地碎石!
灵力外放!凝练如实质!威力远超炼气中阶时只能让树叶轻颤的程度!弹幕无声刷屏:“爽!这力道,拍张扒皮都不用第二下!”“板砖要是灌注这灵力,还不得把刘莽那铁疙瘩砸个对穿?”
更让他惊喜的是灵识!他尝试着将意念向外扩散。原本只能覆盖周身数丈的范围,此刻如同涨潮般汹涌蔓延!十丈…十五丈…二十丈!伙房后山这片区域的景象,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脑海:风吹草动,虫鸣唧唧,远处王铁柱紧张地搓着手来回踱步,二哈警惕地竖起耳朵,鼻翼翕动…一切细节,纤毫毕现!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更远处,废丹房方向那令人心悸的“彩虹毒瘴”残留的微弱波动!
“这灵识…探查、预警、锁定敌人破绽…妙用无穷啊!”李狗蛋心中狂喜。
身体的变化同样惊人。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骨骼立刻发出一连串清脆如炒豆般的“噼啪”声,充满了力量感。肌肉纤维仿佛被重新编织过,更加坚韧、更具爆发力。五感也敏锐了许多,石缝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王铁柱压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虽然依旧被厚厚的污秽覆盖,但他能感觉到皮肤下蕴含的生机和韧性,远超以往。
“柱子!水!”李狗蛋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早就等得心急如焚的王铁柱立刻抱着一大桶准备好的清水冲了进来。李狗蛋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脱掉那身被污秽浸透、几乎板结的破烂杂役服,抓起水瓢,从头到脚狠狠冲刷起来。
冰凉的清水冲刷掉粘稠腥臭的黑泥,露出下面新生的肌肤。那皮肤白皙细腻,隐隐透着玉石的温润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王铁柱看得目瞪口呆:“狗…狗蛋哥…你…你这皮肤…比大姑娘还嫩!”
李狗蛋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膀子,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嫩?柱子,你信不信老子现在一拳能打爆一头牛?”他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肤下奔涌的力量,心中豪气顿生。锻体境界虽然没有主动突破,但在毒瘴淬炼和灵力反哺下,绝对达到了四重巅峰,距离五重只差临门一脚!身体的防御力、恢复力、力量都得到了全方位的强化!
然而,这份突破的狂喜并未持续太久。
当他换上一身干净(但依旧破旧)的备用杂役服,准备感受一下炼气高阶带来的轻盈时,一丝细微却尖锐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猛地从右臂经脉深处传来!位置,正是之前被那股赤红火毒侵蚀得最严重的区域!
“嘶…”
李狗蛋倒吸一口凉气,动作瞬间僵住。那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感觉无比清晰,如同精美的瓷器上那一道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细微裂痕。
他立刻沉下心神,小心翼翼地内视。在磅礴的液态灵力洪流之下,几条主要的经脉虽然被《混元功》勉强修复贯通,但内壁上,依旧残留着一些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散发着微弱的燥热气息,与《混元功》的浑厚平和格格不入。每当灵力高速运转冲刷而过时,这些纹路便会产生微弱的抵抗,引发一丝刺痛和滞涩感。
隐患!毒瘴残留的暗伤!
弹幕瞬间冷静下来:“妈的…果然没那么简单…”“经脉有裂痕?这他娘就是水渠漏了缝,平时没事,洪水来了就得决堤!”“玩命流的代价…真疼!”
这些暗伤极其隐蔽,在澎湃的灵力掩盖下,若非刻意探查几乎难以察觉。但它们就像埋藏在身体里的定时炸弹。平时修炼或许无碍,可一旦与人全力搏杀,灵力超负荷运转,或者再次尝试吸收类似毒瘴的狂暴能量时,这些脆弱的“裂痕”极有可能率先崩溃,导致经脉寸断,修为尽废,甚至危及性命!
“看来…得想办法温养修复经脉了…”李狗蛋眉头紧锁,眼中兴奋的光芒被凝重取代。他想起怀里的《混元功》卷轴和腰间的黑色令牌。在废丹房生死关头,正是这两样东西再次异动,护住心脉、吞噬毒流,才让他险死还生,并促使功法发生微妙变化,炼化效率陡增。
他掏出那卷非皮非帛、触手冰凉的黑色卷轴。卷轴表面的玄奥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隐隐流动着难以言喻的微光,仿佛有生命一般。他尝试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卷轴毫无反应,依旧沉寂。腰间的黑色令牌也恢复了那种温吞的冰凉,再无废丹房深处那护持心脉的强烈清流。
“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李狗蛋摩挲着卷轴和令牌,心中疑窦丛生。它们显然蕴含着巨大的秘密,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见识,根本无法窥探分毫。这既是保命的金手指,也是悬在头顶的未知利剑。弹幕吐槽:“吃我的,喝我的(灵气),关键时候还装死?大佬,给点提示行不行?”
压下心中的疑虑,李狗蛋将卷轴和令牌重新贴身收好。无论如何,这次能活下来并突破,全靠它们。这份恩情(或者说互相利用?),他记下了。
“柱子,弄点吃的!饿死老子了!”李狗蛋暂时抛开烦恼,朝着石缝外喊道。突破消耗巨大,加上排出大量污秽杂质,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王铁柱立刻端进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肉,里面混杂着他能找到的所有低阶灵草和妖兽肉边角料,香气扑鼻,灵气氤氲。二哈也叼着一块比它脑袋还大的肉骨头,欢快地摇着尾巴。
李狗蛋也不客气,抓起肉块狼吞虎咽。灵膳下肚,立刻化为一股股暖流,滋养着疲惫的身体,连经脉中那细微的刺痛似乎都缓和了一丝。二哈趴在他脚边,啃着骨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意念传递着纯粹的快乐:“主人…吃…好…二哈…高兴!”
看着王铁柱憨厚的笑脸和二哈满足的样子,李狗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突破的喜悦和发现隐患的阴霾交织,最终化为更坚定的信念。他必须更强!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两个不离不弃的伙伴!
接下来的几天,李狗蛋深居简出,除了完成必要的杂役任务,所有时间都用来巩固境界和熟悉暴涨的力量。他依旧选择在伙房后山的石缝里修炼,低调得如同消失了一般。他不再尝试激进的“挨揍引气法”或危险的“偷吸丹气”,而是老老实实地运转《混元功》,吸收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小心翼翼地用温和的灵力温养着那些受损的经脉。进展缓慢得令人发指,但胜在稳妥。每一次灵力流转经过那些暗红色纹路时,他都屏息凝神,如同走在悬崖边。
实力提升带来的变化是显着的。他尝试过全力掷出一块石头,石头如同炮弹般呼啸而出,轻易洞穿了数十步外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他的速度更快,反应更敏捷,“流氓步法”在灵识的辅助下更加油滑刁钻,配合暴涨的力量,王铁柱和二哈联手当陪练,也摸不到他的衣角,反而经常撞作一团,引来李狗蛋的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力量提升的快感中时,一丝微弱的、却充满恶意的灵识,如同阴冷的毒蛇,悄然从他所在的石缝区域扫过!这灵识极其隐晦,一闪而逝,快得让刚刚稳固境界的李狗蛋差点以为是错觉!
他猛地停下和二哈的嬉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灵识如同触角般最大程度地蔓延开去!二十丈…二十五丈…三十丈!极限范围内,除了风吹草动,并无任何异常人影。
“错觉?”李狗蛋皱眉。但他对自己的灵识感知有信心,尤其是在突破后,那种对危险的直觉更加敏锐。
“柱子,最近外面有什么风声?”李狗蛋沉声问一旁累得直喘气的王铁柱。
王铁柱擦了把汗,想了想:“没啥特别的…哦,对了!昨天听几个去外门送柴火的杂役说,好像有个内门的大人物,这两天在外门这边转悠过…具体是谁,他们也说不清。”
内门的大人物?
李狗蛋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想起了废丹房深处那堆“彩虹毒瘴”。那种地方,虽然偏僻废弃,但动静真的能完全瞒过所有人吗?他突破时虽然极力压制,但那瞬间爆发的气息,还有排出的剧毒污秽残留的微弱痕迹…
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看台上那道阴鸷的目光——吴长老!
“炼气高阶?杂役?打法虽卑劣,但那份狠劲和急智…有点意思。体质似乎也特殊(承受阴煞、毒瘴)…” 吴长老当时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在李狗蛋脑海中回响起来。“查查此子底细。大比后,带他来见我。”
难道…是吴长老的人?或者…就是吴长老本人?那股阴冷的灵识,是在确认他的位置?还是…在探查他突破后的虚实?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升上来,瞬间冲散了力量提升的喜悦。弹幕在他心中疯狂闪烁:“妈的!被盯上了!”“毒瘴…阴煞…这老东西果然对我的‘特殊体质’感兴趣!”“试药童?棋子?去他娘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却蕴含力量的手掌,又摸了摸怀里那卷沉寂的《混元功》卷轴。卷轴冰凉依旧,但李狗蛋却感觉它仿佛在隐隐发烫——不是物理的温度,而是一种被更强大的存在觊觎所带来的、无形的压力!
突破的狂喜之下,暗伤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提醒他根基的脆弱。而来自内门长老的阴影,则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开始悄然收拢。
前路,绝非坦途!李狗蛋的眼神,重新变得如同荒野中的孤狼,凶狠、警惕,闪烁着不屈的寒芒。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低声自语:
“炼气高阶…只是开始!暗伤?老子能把它磨平!吴老狗?想拿老子当药罐子?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