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的硝烟逐渐散去,悲恸与清理成为青云宗的主旋律。然而,在那满目疮痍之下,也并非全无“收获”。
溃逃的魔修留下了不少尸体,而那些被击杀的魔修,尤其是其中一些筑基期乃至金丹期的头目,他们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便成了青云宗此次抵御外敌的“战利品”。
这些储物袋散落在宗门外围、阵法光幕之下,甚至有些在之前的反冲锋中被青云宗弟子顺势缴获。初步清点下来,数量竟有数百之多,其中不乏一些材质不凡、绣着诡异符文,显然原主身份不低的精品。
如何处理这批烫手的“横财”,成了摆在宗门高层面前的一个问题。
若在平时,这等收获自然令人欣喜,足以充实宗门库藏。但此刻,宗门新遭大劫,伤亡惨重,正值悲恸之际,若大张旗鼓地分发战利品,未免显得对逝者不敬,也容易引发弟子间的纷争。
李清风宗主与几位核心长老商议后,定下了章程:所有缴获的储物袋,一律上缴刑律堂,由古河长老负责,会同器峰、丹峰、符峰长老共同清点、鉴别。其中魔道功法、邪异法器、不明用途的诡异物品,一律登记封存,或就地销毁,绝不可流传于外,以免遗祸宗门。而那些灵石、材料、丹药(需经丹峰严格检验)、以及一些品阶尚可、属性中正的法器,则登记造册,充入宗门宝库,日后论功行赏,或作为抚恤的一部分,发放给在此战中表现优异或伤亡弟子的家属。
命令下达,各峰弟子陆续将缴获的储物袋送至刑律堂。古河长老亲自坐镇,带着一批精干弟子,开始了繁琐而谨慎的清点工作。
一时间,刑律堂偏殿内,各种灵光闪烁,物品堆积如山。灵石碰撞的清脆声响,材料散发的各异气息,丹药瓶开启时的药香……交织在一起,冲淡了几分大战后的肃杀,多了几分“丰收”的实感。
“下品灵石粗略估计已过十万……中品灵石也有近千……”
“这些魔铁矿、阴魂木……皆是邪道材料,需单独封存。”
“这瓶‘腐心丹’……歹毒无比,立刻销毁!”
“这柄‘白骨幡’怨气冲天,需以真火炼化……”
长老和弟子们忙碌着,分类、鉴别、登记、封存。虽然大多是一些低阶魔修之物,但积少成多,数量颇为可观,对资源本就不算特别丰厚的青云宗而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补充。
苏小婉也将自己与同门合力击杀一名筑基后期魔修后缴获的几个储物袋送了过来。她看着殿内忙碌的景象,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有些沉重。这些物品,沾染着同门的鲜血与魔道的罪孽。
她交接完毕,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
只见云逸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刑律堂偏殿,他手里没有储物袋,依旧拿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新扫帚和一个簸箕,正在默默地清扫着殿内因为清点物品而散落的灰尘和一些无用的包装碎屑。
他似乎只是恪尽职守,来做清洁工作的。
然而,苏小婉却注意到,云逸的清扫路线,很是“巧妙”。他看似随意地走着,扫帚却总能在一些堆放着的、尚未鉴别的储物袋旁边“不经意”地停留片刻,或是轻轻拂过某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袋身。
每当他的扫帚拂过,那些储物袋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魔道禁制或是追踪印记,便会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悄无声息地消融。甚至有几个储物袋内部,因为原主死亡而变得紊乱、濒临自毁的空间结构,也在那扫帚拂过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稳固下来。
他就像是一个最顶级的鉴宝大师和修复匠人,却用着一把扫帚作为工具,于无声处,将潜在的危险一一排除,将那些可能因为不稳定而损毁的“财物”悄然保全。
苏小婉甚至看到,当一位器峰长老拿起一个黑色、带有狰狞鬼头刺绣的储物袋,皱着眉头感应其中紊乱的空间波动,准备冒险强行打开时,云逸的扫帚“恰好”扫过他脚边,带起一小撮灰尘。那长老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避让,手中的储物袋晃动了一下。就是这么一晃动,袋口处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裂痕,竟然自行弥合了,内部紊乱的波动也平稳了下来。
那器峰长老愕然地看着手中的储物袋,又看了看正在低头认真扫地的云逸,挠了挠头,嘀咕道:“奇怪,刚才明明感觉快要炸了……难道是错觉?”
他顺利地将神识探入储物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咦?这里面居然有三块‘庚金’!还有不少炼器的好材料!哈哈,赚了赚了!”
他兴奋地将东西取出登记,全然不知方才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个储物袋的原主,显然在里面设置了阴险的自毁禁制,若非云逸“恰好”帮他稳定了空间,强行开启,虽不至于炸死金丹长老,但也足以毁掉里面大部分物品,并让这长老吃点小亏。
类似的情景,在云逸看似随意的清扫过程中,时有发生。
他扫过一堆收缴上来的、散发着腥臭气的魔道法器残骸,那些残骸上萦绕的怨念与污秽之气,便淡去几分;他扫过几个装着不明液体、颜色诡异的瓶子旁边,瓶中毒物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似乎也被隔绝、压制;他甚至“不小心”将一小块扫起来的、不知是何物的黑色粘稠污渍,“弹”到了一个正准备开启的、封印着强大鬼物的魂瓮上,那魂瓮猛地一震,里面原本躁动的厉啸声戛然而止,变得死寂……
他的每一次“不经意”,都在消除着隐患,保全着收获。
古河长老虽然忙于清点,但神识强大,自然也察觉到了殿内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看着那个默默扫地的身影,再看看手中一个个被顺利开启、清点出不少好东西的储物袋,心中已然明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负责登记的弟子低声吩咐了一句:“所有清点完毕、确认无隐患的物品,入库之前,都……都从云逸身边过一下。”
那弟子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应下。
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现了。一箱箱清点好的灵石,一堆堆分类好的材料,一瓶瓶检验过的丹药,在被送往库房的途中,都会被弟子们“顺便”从正在扫地的云逸身旁抬过。
而云逸,依旧是那副专注扫地的模样,仿佛对身边川流不息的“财宝”毫无兴趣。只是,当那些箱子、袋子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手中的扫帚,总会微不可察地轻轻摆动一下,或是扫起一丝尘埃落在箱角,或是带起一阵微风拂过袋口。
凡是被他那扫帚“眷顾”过的物资,其本身蕴含的杂质似乎被剔除了少许,灵材的灵气更加纯粹,丹药的药性更加平和,甚至连那些法器的灵光,都似乎温润了一丝。
这并非什么点石成金的大神通,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对物质本质的细微优化与调和。效果或许并不立竿见影,但长远来看,对使用这些资源的弟子而言,益处无穷。
苏小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云逸的敬佩已然无以复加。这位师兄,当真是将“低调”与“不凡”演绎到了极致。他明明拥有着改天换地的能力,却甘愿隐于尘埃,用最朴素的方式,默默为宗门奉献着一切。
当最后一箱战利品被抬走,殿内的清扫工作也接近尾声。云逸将簸箕里的灰尘杂物倒入专门的处理法阵,然后直起腰,拍了拍手,看着焕然一新的偏殿,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干净了。”
他扛起扫帚,便准备离开。
“云师弟。”古河长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云逸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古长老,您叫我?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打扫吗?”
古河长老看着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句:“……辛苦了。”
云逸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辛苦,分内之事。长老您忙,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再次扛起扫帚,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刑律堂,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清洁。
古河长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这一次清点战利品,因云逸那看似无意的“打扫”,排除了多处隐患,保全了数件价值不菲、险些自毁的宝物,更是无形中优化了所有入库物资的品质。其价值,远超那些储物袋中明面上的收获。
这位云逸师弟,他扫去的,又何止是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