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林海内的追逐,最终以赵干等人的无功而返告终。苏小婉凭借云逸所授的玄妙身法以及对地形的灵活利用,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彻底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赵干暴跳如雷,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沿途遇到的倒霉妖兽和其他争夺符印的弟子身上。他实力强横,又带着三名同门,倒也顺利抢夺到了一枚符印,但心中对苏小婉和云逸的怨恨,却如同毒火般越烧越旺。
苏小婉摆脱追踪后,并未急于寻找第二枚符印。她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此刻她已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赵干,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寻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树洞,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开始调息恢复,同时消化着之前与冰鳞蟒周旋、以及智取符印过程中的感悟。云逸那句“目标未必需要直接去拿”给她打开了新的思路,让她对战斗和策略有了更深的理解。
时间在紧张的搜寻、激烈的争斗与偶尔的短暂平静中飞速流逝。
林海外,观礼台上的水镜术中,代表弟子们的光点不断移动、碰撞,代表着符印的星标也陆续被点亮,归属于不同的光点。李清风与诸位长老密切关注着局势,不时点评几句。
“赵干此子,实力心性皆属上乘,已夺得一枚符印,正主动搜寻其他持有者,野心不小。” “灵溪峰的刘枫也不错,不与人争,凭借高超的隐匿和追踪技巧,也已悄然获得一枚。” “唉,可惜了王猛,实力足够,却运气不佳,连遇两头筑基后期妖兽,被迫退出。” “目前已有六枚符印有主,剩余四枚竞争将更为激烈。”
众人的目光,也时不时扫过水镜中那个代表着苏小婉、旁边悬浮着一枚星标、却长时间静止不动的光点。
“苏小婉得到符印后便隐匿不出,倒是沉得住气。” “聪明之举。她修为在众多筑基弟子中不算顶尖,能得一符印已属侥幸,固守待时是最佳选择。” “只是,如此一来,她的最终名次,恐怕不会太高了。”
李清风微微颔首,对苏小婉的选择表示认可。真传大比,并非只看最终谁抢到的符印多,过程中的表现、心性、智慧同样重要。苏小婉能审时度势,懂得取舍,这份冷静远超同龄人。
他的余光再次瞥向云逸。却见这位爷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似乎……睡着了?甚至还传来极其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几位长老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面面相觑,嘴角抽搐。自家推荐的弟子正在里面拼命,他这位正主居然在外面睡着了?这心得有多大?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云逸看似睡着,一缕微弱至极、几乎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的神识,却始终笼罩着整片沉星林海。苏小婉的一举一动,乃至林海中发生的诸多争斗,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中。他只是觉得……看着有点无聊,不如小憩片刻。
终于,六个时辰的时限将至。
水镜术中,十枚星辰符印已全部有主。除了苏小婉早早获得一枚后便隐匿不出,其余九枚经历了激烈的易主和争夺,最终分别落在了九名实力最强的弟子手中,其中就包括赵干,他后来又凭借强横实力,从另一名弟子手中夺得一枚,成为了少数拥有两枚符印的弟子之一,名次必然靠前。
时限将到的压迫感,让林海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那些尚未获得符印的弟子,如同输红眼的赌徒,开始疯狂地寻找最后的机会,攻击那些手持符印的弟子。而拥有符印的弟子,则纷纷抱团或寻找险要之地固守,避免在最后关头阴沟里翻船。
苏小婉所在的隐蔽树洞外,也并非一直太平。期间有两拨弟子搜寻路过,其中一拨甚至在她藏身的巨树附近徘徊了许久,幸好她布下的隐匿阵法足够巧妙,加上她自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才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
她始终谨记云逸“低调”的教诲(虽然她自己因为云逸的缘故已经没法低调了),强忍着出去争夺更高名次的冲动,稳坐钓鱼台。
“铛——!”
一声悠远清越的钟鸣,自林海外传来,回荡在整片沉星林海上空。
时限已到!
所有尚在林海中的弟子,无论是正在激战的,还是隐匿潜藏的,都停下了动作。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在每一位弟子身上,下一刻,他们便被传送出了林海,回到了出发时的空地之上。
近百名弟子重新聚集,场面却与入林前大不相同。有人衣衫褴褛,身上带伤,神色疲惫却带着兴奋(手持符印者);有人垂头丧气,满脸不甘(争夺失败者);也有人神色平静,无喜无悲。
苏小婉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群中,她气息平稳,衣着整洁,与周围不少人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执法长老上前,开始清点符印。
“赵干,获得两枚符印!” “刘枫,获得一枚符印!” “孙淼,获得一枚符印!” …… “苏小婉,获得一枚符印!”
当念到苏小婉的名字时,不少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尤其是赵干,眼神冰冷如刀,充满了不服与怨恨。他拼死拼活夺得两枚符印,而苏小婉,仅仅凭借早期的一次“投机取巧”,然后就躲起来睡大觉,居然也能获得一个真传名额?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努力像个笑话!
清点完毕,十名符印持有者脱颖而出。按照规则,他们将获得真传弟子资格。最终的名次,则由宗主和诸位长老根据其获取符印的顺序、过程表现综合评定。
李清风与几位长老低声商议片刻,很快便有了结果。
执法长老上前,朗声宣布:“经评定,本次真传大比,前十名次如下!” “第一名,赵干!获取两枚符印,过程中击败多名强敌,表现强势!” “第二名,刘枫!……” …… “第十名,苏小婉!早期智取符印,后期沉稳隐匿,审时度势,心性可嘉!”
名次宣布,基本符合众人预期。赵干凭借两枚符印和强势表现夺得榜首,实至名归。而苏小婉,虽然过程有些取巧,但能稳到最后,评定为第十,也无人能说出什么不是,毕竟规则如此。
然而,这个第十名,对于云逸和赵干的赌约而言,却是一个刚刚好踩在悬崖边上的结果!
赌约内容是:苏小婉进入前十!
而现在,苏小婉赫然就是第十名!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在赵干和云逸之间来回扫视。赌约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谁都没想到,结果竟然会如此戏剧性!
赵干的脸色,在听到“第十名,苏小婉”时,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第十?!怎么会是第十?!他宁愿苏小婉是第九、第八,甚至是第一!那样至少证明她凭的是实力!可这第十名,恰恰是门槛!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嘲讽!意味着他拼尽全力夺得榜首,却依然输掉了赌约!而且输得如此憋屈!
苏小婉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观礼台边缘。
那里,云逸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仿佛刚做了一场好梦。他拿起旁边小几上已经凉了的茶,随意喝了一口,对台下那聚焦而来的、充满了震惊、错愕、以及赵干那如同杀人般目光的注视,恍若未觉。
他甚至还有些“茫然”地看向身旁一位长老,问道:“结束了?谁赢了?”
那位长老表情僵硬,指了指台下:“……结束了,苏小婉……第十名。”
“哦。”云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便没了下文,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并不怎么关心。
他这副模样,看在赵干眼里,更是无比的刺眼和羞辱!
“噗——!”
急怒攻心之下,赵干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指着云逸,声音嘶哑凄厉:“你……你……作弊!你定然是作弊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这种“躺赢”的方式!
云逸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赌约,可是你定的。结果,是宗主与诸位长老评定的。何来作弊之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状若疯狂的赵干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赌约是他逼着立的,结果是高层公正评定的,他拿什么指责对方作弊?难道要说苏小婉不该躲起来?可规则允许!难道要说云逸暗中相助?可他全程在外面“睡觉”,众目睽睽之下,如何相助?
一股巨大的、无法宣泄的憋屈和绝望,淹没了赵干。他想起赌约的惩罚——磕头赔罪,面壁三年,献出所有奖励,执弟子礼……
“啊——!”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眼前一黑,竟直接气晕了过去,被身旁手忙脚乱的同门扶住。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看着晕厥的赵干,又看看高台上依旧风轻云淡的云逸,心中皆是凛然。这位云长老,不仅手段莫测,这“运气”……或者说是这掌控局面的能力,更是恐怖得令人心寒!
苏小婉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她赢得了赌约,保住了云长老,但这种方式,并非她所愿。她更希望是凭借堂堂正正的实力取胜。
李清风看着混乱的场面,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将赵干带下去救治。他看了一眼云逸,心中暗道:“这下,宗门内怕是没人再敢轻易招惹这位了……”
云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身万年不变的灰袍,对李清风微微颔首,便转身飘然离去,仿佛身后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真传大比,就以这样一种充满意外和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苏小婉“躺赢”真传,云逸深不可测的形象深入人心。而赵干,则成为了这场大比中最悲惨的输家,不仅失去了荣誉和奖励,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魔。
青云宗的新一代真传弟子诞生,而属于云逸的传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