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的某片海域,像是被大海吞进了浓雾的口袋。
雷德·佛斯号在白茫茫的雾气里漂了整整三天,船桨划开海水的声音都被雾吸得软绵,连最熟悉的海浪声都变得模糊。
海雾浓得能攥出水分,沾在船帆上,把那面标志性的骷髅旗浸得发沉,原本锐利的线条晕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只剩桅杆顶端偶尔闪过的了望灯,像雾里孤独的星。
甲板上的温度比往常低了好几度,海风裹着湿气吹过来,落在皮肤上带着凉丝丝的触感。
莉莉丝刚走到船舷旁,指尖刚碰到栏杆,就沾上一层薄薄的水露。
身后传来脚步声,贝克曼端着一个咖啡杯走过来,杯口冒着淡淡的热气,醇厚的咖啡香瞬间驱散了周围的湿冷,“刚煮的,加了点椰糖。”
莉莉丝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她轻轻晃了晃,看着褐色的咖啡在杯底打着旋,细小的泡沫浮在表面。
“谢谢。”她笑着道谢,微微低下头,对着杯口轻轻吹了吹。
热气拂过鼻尖,带着椰糖的甜香和咖啡的焦香,雾气在她眼前凝成一小团白气,又很快散开。
她抿了一小口, 抬眼望向远方。
“在看什么?”香克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也拿着一杯酒,却没喝,只是走到莉莉丝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雾里。
“这片雾是必经之路,明天应该就能走出去了。”
莉莉丝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笑着递到他嘴边,“尝尝?”
香克斯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眉头瞬间舒展开,“嗯,还是莉莉丝的口味好,比贝克那杯苦得像药的强多了。”
不远处,米霍克靠在栏杆上,像往常一样闭目养神。
斯宾塞则和耶稣布蹲在甲板上,借着灯光检查装备,偶尔抬头时,也会被咖啡香勾得往这边看两眼。
不多时,浓雾远处传来一丝若有若无地细碎声响。
甲板上原本低声交谈的红发海贼团干部们瞬间静了下来。
耶稣布收起了把玩的手枪,贝克曼叼着烟的动作顿住,连靠在栏杆上的米霍克都微微侧目,目光刺破浓雾。
香克斯原本搭在莉莉丝肩上的手收了收,眉头轻轻皱起,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莉莉丝捧着热咖啡的手指顿了顿,随即低低笑出声,热气从杯口溢出,模糊了她眼底的笑意,“这么多年了,你说……他还会不会找你算账?”
这话让香克斯揉了揉头发,像是想起了什么头疼的回忆。
浓雾深处的船只上,一个戴狗头帽、头发花白的海军从睡梦中惊醒,而后睡眼惺忪地打了一声哈欠。
身旁副官恭敬的汇报,“卡普中将……是红发的船。”
船甲板上,卡普正揉着眼睛坐起来,听到“红发”两个字,瞬间清醒过来,原本惺忪的眼神骤然一眯,拳头“咔嗒”响了一声。
“红发?”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
毕竟……就是这个家伙趁着自己不在把自家孙子带上了海贼的道路!!
“那混小子!”卡普猛地站起身,“居然敢出现在老夫面前!”
副官在一旁小声提醒,“中将,现在在迷雾海域,贸然开战可能会触礁……”
“触礁?”卡普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就往船舷边冲,“老夫当年比这更浓的雾都闯过!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把老夫孙子带歪的下场!”
身旁带着眼罩安闲地躺在躺椅上的青雉也被这动静惊地坐起身来,“啊啦啦,卡普先生,那船上可还有其他人啊。”
另一边的雷德·佛斯号上,香克斯已经能隐约看到海军军舰上那熟悉的狗头帽。
想起曾经被卡普一连追着打了好几个月的事情,他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莉莉丝笑道。
“看来又要打了。”
莉莉丝放下咖啡杯,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谁让你当年拐了他孙子,现在好了,又要被这家伙追着打了,不过……当年在罗杰船上时也是这样。”
卡普的军舰终于是追了过来,与雷德·佛斯号渐渐并驾齐驱,船身激起的浪涛在两船之间撞出灰白色泡沫。
船舷旁站着两人,卡普双手环在胸前,海兵制服下的肌肉绷得发紧,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连花白的胡子都气得微微发抖。
他身旁的青雉则斜倚着栏杆,眼罩遮住了半张脸,眼角还挂着未褪的倦意,打了个哈欠时,呼出的白雾在潮湿的空气里瞬间消散。
卡普的目光扫过“雷德·佛斯号”的甲板,在莉莉丝等人身上稍顿了半秒,随即落在船头的香克斯身上,怒火更盛。
他没多废话,猛地俯身抄起脚边一枚沉甸甸的铁壳炮弹,粗糙的手掌死死扣住弹身。
手臂上的肌肉瞬间暴涨,虬结的青筋如同老树盘根般凸起,漆黑如墨的武装色霸气顺着手臂蔓延,将整枚炮弹裹得严严实实。
原本泛着冷光的铁壳此刻像是镀了层暗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枚炮弹的威力怕是得比寻常炮弹强横十几倍不止。
“咻——”
炮弹被卡普像扔石子般狠狠掷出,划破空气时发出尖锐的呼啸,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头直奔雷德·佛斯号的桅杆。
香克斯站在船头,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等炮弹近身,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格里芬”。
他脚步微错,手臂肌肉线条绷紧,挥剑时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铛”的一声脆响,剑身精准撞上炮弹。
武装色霸气碰撞的瞬间,气浪朝四周炸开,甲板上的绳索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炮弹被一剑劈成两半,带着火星坠入海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香克斯却收剑入鞘,仰头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得盖过了海风,“老头子还是这么有精神!”
他转头朝身后的干部们挥手,语气里满是戏谑与急促,“大家!快跑啊!”
身后的干部们早有准备,哄笑着冲向船舵,雷德·佛斯号的船帆再次调整角度,借着风势猛地提速,船尾渐渐拉开与海军军舰的距离。
只是卡普也是个出了名的犟种,他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船舷上,声如洪钟的命令穿透喧嚣的海风,“全员戒备!满舵追上去!”
话音未落,他招呼海兵推来了无数的炮弹,而后将披风一脱,一枚枚裹着硝烟味的炮弹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接二连三地朝远去的船影砸去。
另一侧,青雉却像是全然没听见这阵兵荒马乱。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细小的泪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往躺椅深处又陷了陷。
海军披风的下摆随意垂落在甲板上,任凭海风卷着细碎的水雾吹在脸上,依旧睡得安稳,仿佛周遭的追逐与炮火,都不过是伴他入眠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船影终于相继刺破了厚重的浓雾。
阳光骤然倾泻而下,将海面染成一片粼粼的金箔,连带着空气中的湿冷都消散了几分。
海面上,莉莉丝正靠在甲板的藤编躺椅上。
她指尖捏着一本泛黄的厚书,哪怕船体因海浪与炮火余波剧烈摇晃,她的身体始终保持平稳,目光也始终落在书页的文字间。
不远处,一枚炮弹轰然砸落在海面,瞬间掀起数米高的巨大浪花。
雪白的浪涛如同咆哮的巨兽,带着骇人的力道猛地拍在船身,甲板上的绳索被甩得噼啪作响,几个船员踉跄着扶住栏杆。
而莉莉丝不过是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连视线都没从书页上挪开半分。
香克斯站在贝克曼身旁,眯着眼朝远处那艘紧追不舍的军舰望去。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已经三天了啊……这老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持不懈。”
贝克曼闻言,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烟雾在他鼻尖缭绕开来,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声音带着烟草的沙哑,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之前在东海,他可是追了我们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