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石有华交代,他本来想着大学以后就开始远离父母。因为从小到大,他们在方方面面对他进行控制,衣食住行,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一天不在他们眼皮子。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讨厌石建新和朱红。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父母的控制让他产生了依赖,特别在进入大学后,周围都是比他条件好的人。
他一见钟情的女友,家庭更是十分好。
所以他开始用高中说谎的招数,向父母不断索取钱财。
要钱就要被控制,甚至他需要每两天打电话给父母,报告他在学校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不符合他们心意就斥责他。
就算他练就说符合他们心意的话,也会因为说话的过程中有什么语气不对,发生更加激烈的争吵。
可他在金钱上,又需要他们。
这导致他越来越痛苦。
这次回来后,他准备拿了这笔钱以后,就直接切断和这个家庭的联系。因为他们已经有隐隐想到他的城市,继续像以前那样控制他的行动。
可惜想法没有变化快,在怒骂声中,本来就没有拿到钱石有华应激了。
他想他之前的种种,认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父母。
所以他决定,直接解决掉他们。
他掏出晚上回来为了防身准备的刀,走到了一边看电视一边喋喋不休的石建新身后,对他痛下杀手。
第一刀没杀死的时候他还惊慌了一下,第二刀割开喉咙后,他剩下的就只有痛快了。
石建新挣扎的声音和停止喋喋不休引起了朱红的注意,石有华本来就想全都杀掉,所以毫不犹豫冲向主卧,连捅了朱红三刀。
“你不知道,我人生从没有那么快乐过,包括现在我也很快乐。”
石有华嘴角上扬,眼神全是杀人的快感。红色的血丝布满他的眼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病态了。
他盯着乐宁,用诱惑的语气道:“你要是有掌控生命生杀大权的那一天,你就懂这有多快乐了。”他低下头,“可惜,被你们发现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乐宁说:“我不想知道这有多快乐,我没有想有能掌控生命的权利。你现在该做的是停止幻想,等待被死刑的那一天。”
绝大多数死刑犯,在被执行的时候,都会出现真正的“清明”,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真的要死了。
面前的石有华,也会有那么一天。
审讯正式结束,乐宁他们协助法医对石有华的伤口进行检验。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的伤疤已经在痊愈期。
如果再迟几天,他的伤口就基本痊愈了。
看着安静下来接受检查的石有华,乐宁恍惚觉得,这个人表面在藏着,实际内心或许也有隐秘的想在警察面前展示自己的伤口,炫耀自己的战绩。
这在罪犯当中,存在不小的比例。
只是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细微的举动,就让他直接翻车了。
将消息告知石欣时,她差点因为刺激过度晕了过去。
乐宁还以为她醒来会迟迟无法接受,为石有华喊冤。没想到在思考了一会儿后,她便坦然接受了。
这倒让乐宁意外了,她好奇问道:“我以为你会很难接受,毕竟他是被你父母几乎用最好的一切养大的。”
她本来不想问这些,也不是她该问的,只是她看着她的样子,还是问出了口。
石欣苦笑摇头道:“有华喜欢撒谎我一直知道。我因为是女孩不被爸妈喜欢我也知道。我很少在他嘴里听到真话,这次他交代的话,是他罕见没有说谎的话。”
“我还以为他真的能做到去外地上大学就断绝关系呢,很可惜他做不到。如同我一样,哪怕结婚了,我也没有做到。”
“我没觉得他做得对,只能说他解脱了。”
石欣眼眶里的眼泪不断流到脸颊,从下巴砸落在衣襟上。
乐宁伸出手抱了抱她,安抚后表示一切都过去了。
石欣和石有华都曾经想斩断和父母的联系,可他们都没能做到。最终被压抑得更狠石有华清楚意识到这点,选择了真正切断他们和父母之间的羁绊。
和她说的那样,她没觉得石有华没错,只能说解脱了。
“节哀吧,以后的日子好好过。”乐宁说。
她会有喜欢她的丈夫,还有一个乖巧的孩子,正常且幸福的家庭。
石欣郑重地点头:“结果是这样,我也要谢谢你们。”
乐宁没说话,送她和沈良才离开。
她还有的忙,这个案子,她终于要见到没见到的凶器了。
这个案子她没有在办案的过程中完全没用到自己的金手指,这对她来说压力反而小了很多,也给了她很多信心。
在办案途中,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脱离金手指就是否就真的无法办案了。
不是依赖,是她自己,对自己缺乏信心。
回头看她的办案生涯,称得上顺风顺水。其中金手指的作用不言而喻,是她坚定自己判断的重要依据。
这个案子凶器没找到,她没有了这个重要依据,在中途没有嫌疑的人的时候,她确实怀疑自己。
直到抓捕和审讯完成,她心底才真正松一口气,坚信自己是可以的。
自从交代过后,石有华就变得坦然。
没费多少工夫,他们就挖掘到他趁着黑车司机下车,埋到路边的衣服和凶器。
戴着手套的乐宁刨开坑,换了手套将坑底的上衣和用上衣裹住的刀拿起来。
在触摸的瞬间,她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我们对他那么好,他没有理由杀我们,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充满了不解和疑惑,还有夹杂在其中的怨气。
哪怕被杀死,他们还是没能理解,没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或许他们还觉得,这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
乐宁听着,沉默了一瞬才站起来,看向丁如心说:“找到了。”
将证物分别装在证物袋中,交给痕检和法医的同志后,乐宁才恍然回神,长长叹息一声。
凶器找到,案子彻底结束。
准时下班的乐宁吃完晚饭后,头靠在妈妈肩膀上看电视。
中途她微微挪动,下巴抵在妈妈肩膀上,眼睛看向妈妈的侧脸。
父母学会认错,知道自己对孩子造成了伤害,真的很重要。
她很幸运,拥有这样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