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塞雷娅的嘲讽,奥尔顿侯爵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血色一点点从他的面庞上褪去。
她说什么?
她在一拳打翻了我最强的骑士后,还说我没有器量?
同一时刻看台上的贵族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们看着场中那个依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银色骑士,又看了看几十米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杰斯顿,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过于离奇的画面。
塞雷娅缓缓收回了那只覆盖着白色晶石的拳头,晶石表面的光晕渐渐隐去,恢复了普通臂铠的模样。
她那飘忽不定的声音,在死寂的场中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好了,下一个。”
这几个字,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奥尔顿的脸上。
“你……你……”奥尔顿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塞雷娅,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身后的那九名亲卫骑士,此刻也是面面相觑,头盔下的脸色想必也是精彩万分。他们清楚杰斯顿的实力,正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感到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科尔!格罗姆!”奥尔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你们两个,一起上!”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一对一的骑士荣誉了。
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嚣张的银色铁罐头撕成碎片!
“是!”
两声压抑着惊惧的怒吼响起。
名为科尔和格罗姆的骑士催马而出。一人手持开山巨斧,另一人则舞动着一柄长长的链枷流星锤。
“为侯爵大人的荣誉!”
两人咆哮着,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夹击而来。沉重的马蹄声与链枷在空中甩出的呼啸声混杂在一起,声势骇人。
然而,塞雷娅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们。
她只是对着身后的钢铁方阵,再次随意地伸出手指,点了点。
“咚。”
又一名沉默的骑士,从方阵中走了出来。
这名骑士的身形与其他人别无二致,手中提着一面与他身高极为相称的塔盾。
他没有骑马,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塞雷娅的身前,将巨大的塔盾重重地顿在地上。
“轰!”
一声闷响,青石地面都为之震颤。
就在此刻,科尔的巨斧与格罗姆的流星锤也已呼啸而至。
“去死吧!”
科尔咆哮着,双手握紧斧柄,用尽全身力气,自上而下劈向那名持盾骑士的头颅。
而另一边,格罗姆手中的流星锤则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塔盾的正面,直取持盾骑士的后腰。
这是他们演练了无数次的合击战术,一个正面强攻,一个侧面偷袭,就算是身形灵活的剑舞者也难以招架。
看台上不少贵族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面对科尔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全力一击,持盾骑士甚至没有抬头。他只是将塔盾微微向上倾斜了一个角度。
“铛——!”
巨斧狠狠地劈在了塔盾的边缘。
那柄由百炼精钢打造的巨斧,在接触塔盾的瞬间,斧刃竟然直接崩开了一个豁口!
一股远超科尔想象的巨大力量顺着斧柄反震回来。
“咔嚓!”
科尔双臂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惨叫一声,巨斧脱手而出,整个人被从马背上直接震飞了出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面对从侧后方袭来的流星锤,那名持盾骑士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左手持盾的姿态不变,右手转瞬间就掏出一把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递出,剑尖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呼啸而来的链枷铁链的某一环上。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格罗姆只觉得手中一轻,那股狂暴的离心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那根坚韧的铁链,竟然被对方一剑点断,带着尖刺的流星锤头旋转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远处的看台石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
格罗姆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半截铁链,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
一剑断链?还是在不回头的情况下?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精准和力量?
持盾骑士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
他收回长剑,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单手提起了那面比门板还厚的巨大塔盾,对着格罗姆连人带马,横扫了过去。
那面塔盾在他手中,轻得像一块木板。
空气被撕裂,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格罗姆只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然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就撞在了他和他的战马身上。
“嘭!”
比之前杰斯顿坠地更加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格罗姆和他那匹同样披着重甲的战马,就像是被巨人打飞的石子,一起离地而起,在空中翻滚着飞出了演武场,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空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仅仅两招。
奥尔顿侯爵引以为傲的十名亲卫,便又倒下了两个。
一个重伤昏迷,两个生死不知。
而艾米莉亚派出的骑士,一个,连铠甲上都没有留下一丝划痕。另一个,甚至连马都没骑。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第一次是侥幸,是力量上的碾压。
那这一次,就是技巧、装备、力量、反应速度……全方位的,毫无悬念的完败。
看台上的贵族们,看向艾米莉亚的视线也从轻蔑和嘲讽变成了震惊与不解。
以及深深的忌惮......
这个哈尔多弗家的小丫头,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怪物?
奥尔顿的身体开始晃动,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
完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的骄傲,他的底牌,他用来震慑北境群雄的棕熊骑士团的精英,在对方面前,就像是一群拿着木棍的孩子。
“我……我们……”
他身后剩下的七名骑士,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在剧烈颤抖,胯下的战马也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想要远离这片让它们感到恐惧的地方。
“侯爵大人,投……”
一个骑士刚想说出那个耻辱的词。
“闭嘴!”奥尔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不能认输。
一旦认输,他奥尔顿·阿奇博,以及他身后的阿奇博家族,将彻底沦为整个北境的笑柄。
他几十年用鲜血和战功换来的“铁熊”威名,将在一日之间,荡然无存。
他的双眼变得赤红,理智被汹涌的羞辱与愤怒彻底吞噬。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剑,指向艾米莉亚身后那片沉默的钢铁方阵。
“哈尔多弗家的丫头!你耍诈!”
“这不是荣誉对决!你用了卑鄙的手段!”
“你的骑士,他们不可是人!他们是炼金魔偶!你肯定和联邦私通了!”
他疯狂地嘶吼着,试图为自己的惨败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艾米莉亚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怜悯。
“奥尔顿侯爵。”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演武场中清晰地响起,“输了,就是输了。”
“不!我没输!”奥尔顿状若疯魔,“我还有两百名棕熊骑士!我要和你的这些铁罐头发起军团对决!我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
“够了,奥尔顿。”
是凯恩大公。
他从王座上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场中那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侯爵,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十场对决,你l两败三人。按照规矩,这场比武,你已经输了。”
“难道,你想违背自己以家族荣誉立下的誓言吗?”
凯恩大公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奥尔顿的头上,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违背誓言?
在北境,贵族的誓言,尤其是以家族荣誉立下的誓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违背者,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被所有贵族唾弃。
奥尔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或同情,或嘲弄,或冷漠的脸。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惨败,他的狼狈,他的无能狂怒。
“啊啊啊啊啊——!”
奥尔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他猛地将手中的指挥剑狠狠地摔在地上。
“凯恩!你算计我!”
他指着最高处的凯恩大公,声音嘶哑。
“还有你!哈尔多弗家的小丫头!你们都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
他扔下这句苍白无力的狠话,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他拨开身前挡路的亲卫,踉踉跄跄地朝着演武场的大门冲去,那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身后的那二百名棕熊骑士团成员,也立刻乱作一团,有的去抬起重伤的同伴,有的则慌忙跟上他们侯爵的脚步,灰溜溜地退出了演武场。
一场万众瞩目的荣誉对决,就以这样一种虎头蛇尾,却又震撼人心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