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我们这对“因果”组合的胡言乱语,只淡淡丢下两个字:“赶路。”
尚易立刻噤声,对着谢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示意我赶紧跟上。
谢华走路的姿势非常板正,每一步的距离都像用尺子量过,落脚无声,衣袂飘飘,在昏暗的月光和残余的薄雾里,真有种随时要乘风归去的仙气儿。就是……感觉有点过于一丝不苟了,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我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一边在脑子里天马行空:他该不会除了打架的时候帅裂苍穹,平时生活技能为零吧?比如……不会自己系鞋带?(低头看看他的靴子,嗯,没鞋带。)或者……分不清糖和盐?想象一下高冷剑君面无表情地把盐罐当糖罐撒进茶里的画面……
“哎哟!” 脚下一个没注意,踩到块滑溜溜的苔藓,我差点来个平地摔。幸好这次反应快,踉跄两步稳住了。
尚易在我旁边幸灾乐祸地“嗤”了一声。
谢华倒是没回头,只是他行走的路径,似乎……微妙地避开了一些更湿滑和崎岖的地方?是我的错觉吗?
空气里的甜腥味和腐烂气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木湿气和某种奇异花粉的沉闷味道。周围的树木变得更加扭曲怪异,枝桠张牙舞爪,仿佛在无声地恫吓。
光线也更加昏暗,月光被一层越来越浓的、灰白色的雾气彻底吞噬。
我们停在了一道巨大的、天然形成的裂谷边缘。
裂谷深不见底,向下望去,只有翻涌不息、如同活物般的浓稠灰雾。
雾气无声地流淌、变幻,偶尔能听到几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意义不明的嘶鸣或低语,听得人头皮发麻。
裂谷对面,同样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灰雾之中,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更加扭曲、更加庞大的黑影轮廓,像是沉睡的巨兽。
迷踪谷!终于到了!
这地方,隔着老远看一眼,都觉得san值狂掉!
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门弟子服,不过感觉淬体后好像更耐寒了,就是腿肚子有点不受控制地想抽筋。
尚易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表情凝重地看着那翻涌的雾海,低声道:“师兄,到了。这鬼地方的雾气,比上次来的时候更邪性了。”
谢华站在裂谷边缘,负手而立,衣袂在微弱的谷风中轻轻摆动。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雾,如同在看一幅寻常的山水画。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尚易,也像是确认了地点。
然后,他微微侧过脸,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分明,清冷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宁师妹。”
“在!谢师兄!”我一个激灵,站得笔直,像被教导主任点名。
“此谷凶险,非比寻常。”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内容足够让我心脏停跳半拍,“你修为低微,紧随我二人身后,不可偏离三步之外。所见所闻,无论多么离奇,皆不可妄动,不可出声,更不可触碰任何不明之物。否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后果自负。”
“是!弟子明白!保证紧跟师兄!眼观鼻鼻观心!绝不乱摸乱碰乱出声!”我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就差写保证书了。大佬都这么严肃警告了,我哪敢造次?小命要紧!
谢华似乎对我的“觉悟”还算满意,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然后转向那深渊般的裂谷。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对着那翻涌的灰雾,做了一个……像是“拨开”的动作?
然后一股无形的、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春风拂过柳枝,又似暖阳融化积雪,悄然散开。
嗤啦——
那浓稠得如同实质、仿佛能隔绝一切的灰白色雾墙,在谢华手掌前方的区域,竟然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柔而坚定地向两侧……拨开了!
一条仅容三人并肩通过的、相对清晰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翻涌的雾海之中!通道两侧的雾气依旧在翻滚咆哮,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无法侵入分毫。
通道向下延伸,没入谷底更深沉的黑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乎其技的一幕。大佬,您这……这是开“迷雾导航”外加“一键清障”功能了?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简直是……行走的作弊器啊!
尚易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催促道:“快走快走!师兄维持这通道也费力的!别愣着了!”
我如梦初醒,赶紧跟上。一脚踏入那被“拨开”的通道,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凉湿润的薄膜,外面那令人心悸的压抑感瞬间减弱了不少,但通道两侧翻滚的灰雾,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谢华当先而行,步伐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尚易紧随其后。
我则像个刚进游乐园的小朋友,又紧张又好奇,紧紧跟在尚易屁股后面,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眼睛却忍不住滴溜溜地乱转,打量着这传说中的死亡禁地。
灰雾在两侧无声流淌,偶尔能瞥见雾中一闪而过的、难以名状的扭曲阴影。
脚下是湿滑崎岖的岩石,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放久了的蘑菇混合着铁锈的怪味。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婴儿哭泣般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从左侧的浓雾深处飘来。
我汗毛瞬间炸起!这什么鬼动静?比恐怖片里加了混响的鬼叫还瘆人十倍!
下意识地想往尚易那边靠,结果尚易猛地回头,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神凶狠,无声地用口型警告:“别出声!别乱看!是‘雾婴’!你想害死我们啊!”
雾婴?这名字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邪性和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