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猛地捂住额头,突如其来的画面和随之而来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让我闷哼一声,筷子上的肉片也掉落在矮几上。
她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那双琉璃眼眸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在我脸上,里面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翻涌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炽热的期待!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迫切。
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画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涟漪便消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脑海和一丝残留的悸动。
我茫然地抬起头,眼神还带着未散尽的痛楚和困惑:“我……好像看到一块石头……很大,在发光……还有……有人在上面刻东西……”
我努力回想,那具体的画面却如同指间流沙,迅速模糊消散,只剩下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眼中的炽热迅速褪去,重新被深不见底的平静覆盖,但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波动,却如同冰面下的暗流,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在期待?期待我记起什么?
“是么。”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失望与否。
她重新拿起玉筷,极其优雅地夹起我掉落在矮几上的那片肉片,没有丝毫嫌弃,放入了自己口中。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品尝一道寻常小菜。
我看着她平静地咀嚼、吞咽,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在我心神激荡之际,她放下了玉筷,也并未再让我尝试其他食物,只是用那双琉璃眼眸,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凝视着我。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漠然和审视,似乎多了一丝……探究?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感到荒谬的……了然?
“味道如何?”她忽然问道。
“太……太好吃了!”我脱口而出,这是最真实的感受,“我从没吃过……不,我从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几乎不存在,却不再是转瞬即逝的涟漪,而像是一缕被寒冰封存了亿万年的、极其微弱的笑意。
“喜欢就好。”她的声音似乎也柔和了一丝丝,如同冰层裂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这些,本就是‘这里’的味道。”
“这里?”我疑惑地看着她,“蓬莱?”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皮囊,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然后,她缓缓站起身,流动的月光霞彩裙裾如水波般垂落。
“你还需要休息。”她留下这句话,不再看我,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沿着回廊,袅袅婷婷地离去。
我怔怔地坐在蒲团上,看着那空了的碗碟,看着她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极致的味觉享受带来的满足感还未完全消退。
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的石碑刻痕画面带来的悸动和困惑挥之不去。
我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手腕内侧那片光滑的皮肤。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之下,极其微弱地、缓慢地……重新亮起一丝月白色的光芒。
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无比真实。
与此同时,在庭院深处,那株半边繁花似锦、半边枝叶凋零的奇异花树下,一道穿着深色劲装的挺拔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正静静伫立。
连亦铭不知何时已悄然返回,他的目光穿透花树的枝叶缝隙,远远地、死死地锁定在水榭平台上兀自发呆的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我摩挲着的右手手腕上。
微风拂过池塘,水面泛起粼粼金光,几尾锦鲤好奇地探出头,吐着泡泡,又悠然地沉入水底。
刚才那极致美味的冲击还在味蕾上回响,带来一种暖融融的、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满足感。
肚子里暖洋洋的,身体也充满了久违的活力。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
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我决定顺从自己此刻的心意——好好探索一下这个庭院。
脚步轻快地踏上那座小小的拱桥。庭院的全貌在眼前铺展:精致的亭台,蜿蜒的回廊,生机勃勃的花草,还有那株奇特的、吸引我目光的巨大花树。
我走下拱桥,踏上铺着细密鹅卵石的小径,朝着那花树走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它的奇特。
树干粗壮虬结,一半的枝桠上开满了碗口大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一种极其柔和的、介于浅粉与鹅黄之间的暖色调,在阳光下仿佛半透明的暖玉,散发着清甜淡雅的芬芳。
而另一半的枝桠,则叶片稀疏,枝干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灰褐色,带着岁月沉淀的苍劲,虽然没有繁花的点缀,但那虬曲盘绕的姿态,那沉默伫立的力量感,同样传递着一种磅礴的生命气息。
这种生死相依、枯荣并存的姿态,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与坚韧的美感。
走到树下,仰头望去,暖色调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片飘落,打着旋儿,像温暖的蝴蝶,落在我的发间、肩头。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触感柔软微凉,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淡淡馨香。心,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宁静。
“喜欢这‘枯荣树’?”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只见连亦铭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劲装,但脸上的阴沉和紧绷感似乎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略显疲惫的柔和。阳光落在他肩头,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意。
“连亦铭!”我惊喜地叫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有个穿漂亮裙子的姐姐来过,还给我吃了些东西,特别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