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的手指还停在鼠标上，储物囊里的震动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清晰。像是某种信号在跳动，规律得不像故障。
她没动，眼睛盯着屏幕角落那道银纹。它还在，像一条焊进数据流的金属线，不闪也不动。
直播间的申请还在涨，但速度慢了。不是因为没人想进，而是很多链接刚打开就断了。系统提示“区域屏蔽”，来源是书海边缘的几个废弃区。
她轻声说：“有人在看。”
萧沉舟立刻转头，视线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数据墙上有一块缓存区，本不该有读写操作，但现在正以极低频率重复加载同一串代码。
“不是普通访问。”他声音压得很低，“是在测绘路径。”
楚明舒点了下头，手指滑动，关闭了直播后台的自动推送功能。所有新请求现在都得手动审核。她又调出日志面板，标记了三个异常节点，顺手打了加密锁。
萧沉舟没再说话，右手摸向腰间玉核桃。指尖一转，核桃表面浮现出一圈微光，开始反向追踪Ip跳转轨迹。
两人谁都没提“怕”字。也不是不怕，只是知道怕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
她喝了口凉掉的果汁，酸味冲得眉头一皱。这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刚才直播时一口气喝完的。
“我以为赢了就能喘口气。”她说，“结果刚搭台子，就有人想拆地基。”
话音落下，识海里的书签轻轻闪了一下。不是抽记忆那种痛感，更像是回应了什么。
她没在意，但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某条被劫持的传输链里，藏着一丝熟悉的蓝火残迹。不是秦无绝本人，更像是一种自动化程序，沿着她的资源包扩散，在悄悄复制路径。
“他们不敢正面来。”她冷笑一声，“就在背后扯线。”
萧沉舟收回手，玉核桃的光暗了下去。“查到了一段跳转终点，在第七废稿区附近。伪装成普通用户，但行为模式一致——批量注销账号，清除下载记录。”
楚明舒眼神一冷。那些账号，都是刚注册没多久的新学员。有的只上线一次，领了初级资源包就销号。
这不是巧合。
“他们在清场。”她说，“怕我的东西传开。”
“那就让他们看看。”萧沉舟站直了些，手离剑柄只有三寸，“谁才是真正的织网人。”
她看了他一眼，没笑，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但她把终端往旁边推了推，腾出位置，让他能看清全部数据流。
这是信任。不用说出口的那种。
屏幕上的光点忽明忽暗，像呼吸。接入请求没断，可每一条进来都像在爬坡。有些刚连上就被切断，有些根本找不到入口。
她想起那个Id叫“画到最后一笔”的学生。凌晨三点上线，连续三个月，从不交作业，也不提问。但他一直在看。
现在他的账号状态显示“离线”，最后一次登录是十分钟前，地点在古武世家外围。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资源包。
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打开。
她忽然有点不确定。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她低声问，不是问他，是问自己，“万一连累那些真心学的人……”
话没说完，她咬住了后半句。
她不该怀疑的。
可她也控制不了别人怎么用她的设计。就像前世，她做的图纸被闺蜜拿去参赛，最后还得倒赔违约金。那时候没人帮她，规则全是别人的。
现在她想改规则。
但她也在担心——会不会因为她的选择，让更多人倒霉？
她低头看着【未来蓝图】目录，那行小字还在：【共鸣值+1783，规则扰动等级：初醒】
数字没变。
但它存在。
这就说明，不是她一个人在想这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把迟疑压下去。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变了。
她看向萧沉舟。
他还站在那儿，背影没动，像一堵墙。右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三寸，随时能出鞘。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很凉。
他也回握，力道很稳。
“我不怕他们来找麻烦。”她说。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也不退。”
两人没再动位置，还是在数据中心里。四周全是跳动的数据墙，光影打在脸上，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反应了。
书海各处，一些学员自发组了群，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课程内容。截图、手抄、语音转录，甚至有人把模型拆成零件图，一张张发出去。
也有账号开始散播消息，说楚明舒的精神操控能力没被封住，现在正在用设计课洗脑普通人。这些帖子出现得快，删得也快，但总有新的冒出来。
她看到了一条转发量很高的短评：“她说让每个人都能设计人生，可我连登录都登不上。”
下面有人回：“那就翻墙。用老办法，跳中继站。”
“中继站也被屏蔽了。”
“那就自己搭。”
对话到这里就没了。
但她知道，有人在行动。
不是等她救。
是跟她一起扛。
她关掉这条评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节奏和她心跳一样。
萧沉舟察觉到异样，侧头看她。
“你还记得决赛那天我说什么吗？”她问。
他点头：“你说，设计是我的武器。”
她笑了下。“现在我信了。”
她不是靠系统赢的，也不是靠运气。她是用自己的脑子，自己的手，一针一线把《命运之弦》做出来的。
别人抄不走。
也压不住。
她重新打开终端，调出被劫持的传输链记录，把蓝火残迹那段单独截出来，放进隔离沙盒。然后她新建了一个隐藏任务队列，命名为“反测绘协议”。
不做反击。
先布防。
她知道下一波攻击不会是黑客攻防那么简单。可能会更隐蔽，更恶心人。比如让学员被退学，被辞退，或者作品刚发布就被举报下架。
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等着挨打。
是等着接招。
然后打回去。
她把加密密钥设为动态刷新，每小时换一次。又在资源包里埋了追踪标记，只要有人试图镜像分流，就会自动回传坐标。
做完这些，她靠在椅背上，终于松了口气。
“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来？”她问。
“已经在了。”萧沉舟说，“只是还没动手。”
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敌人不是没来。
是已经潜进来了，躲在数据阴影里，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不想等。
但她也不能乱动。
现在每一步都得算准。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看了看时间。
距离直播发布过去不到两小时。
申请接入的请求停在一万两千三百多条。后面的数字不再涨了。
不是没人想进。
是进不来。
她站起身，走到数据墙前，伸手碰了下那道银纹。
冰凉。
像一道刚结痂的伤口。
她收回手，转身对萧沉舟说：“下次他们来，别让他们走了。”
萧沉舟看着她，点了下头。
他的手还在剑柄边。
她的手指还在发烫。
终端屏幕突然一闪。
一条匿名消息弹出来：
“你赢了一局？”
她盯着那句话，没笑，也没删。
她直接回复：
“设计，是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