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林氏集团副总裁办公室的第三天。
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这艘破船的所有漏洞,并且开始用铁腕手段往里面疯狂打补丁。
效果显着。
效率提升,成本下降,员工看她的眼神从“看戏”变成了“敬畏”,连走路都自动给她让出三米宽的安全距离。
脑内,那团粉红色的数据流依旧在陆景然牌“人形屏蔽器”的持续镇压下(他最近“偶遇”她的频率高得离谱),安静如鸡,颜色灰扑扑,偶尔闪烁一下,像电量不足的老年机。
林默乐得清静,工作效率飙升。
唯一的问题是……
“林总,陆少又来了。”张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无奈,“说……给您送下午茶。”
林默敲键盘的手指一顿,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又来了。
这已经是这周第几次了?!
前天是“路过顺便送文件”,昨天是“合作方送的咖啡豆太多分你一点”,今天又变成下午茶了?!
他是不是太闲了?!顾氏集团要倒闭了吗?!
“说我在开会。”林默面无表情地对着话筒说。
“呃……他说他可以等。”张秘书的声音更无奈了,“而且……他直接坐在外面会客区了,还……还给秘书处分了小蛋糕。”
林默:“……”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是甲方爸爸(暂定),是战略合作伙伴,是行走的屏蔽器,不能轰出去。
“让他进来。”
办公室门被推开。
陆景然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今天他穿了件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整个人慵懒又温和,嘴角挂着那抹招牌式的、仿佛自带柔光的笑意。
“林总,忙呢?”他极其自然地走到会客沙发区坐下,把纸袋放在茶几上,“听说城南新开了家甜品店,拿破仑做得不错,顺路给你带了一份。”
林默从电脑屏幕后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他:“陆少,顾氏总部在城东,城南新开的店,您这路顺得有点绕地球半圈了吧?”
陆景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哦,约了客户在那边谈事,刚结束。”
他边说,边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摆盘精致的拿破仑蛋糕,旁边还配了把精致的小叉子。
“尝尝?糖度不高,应该合你口味。”他把盒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眼神真诚得仿佛真的只是来分享美食。
林默没动。
她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挑眉看他:“陆少,您最近是不是对我司的运营状况过于‘关心’了?还是说,宏源那边的合作案,有什么新‘指示’?”
潜台词: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陆景然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逐客令,反而微微蹙眉,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指示没有。就是有点担心你。”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放软了些:“上次在医院,医生说你劳累过度,需要静养。你这刚出院就高强度工作,我这不是……怕你旧病复发嘛。”
脑内,那团灰扑扑的数据流似乎被“旧病复发”四个字刺激了一下,极其微弱地闪烁:【滋…检测到关键词‘病’…系统自检…无异常…宿主身体健康…滋滋…】
林默无视了脑内的杂音,冷笑一声:“劳陆少费心,我好得很。只要没人天天来我办公室‘送温暖’,我能连续加班一个月不带喘气的。”
陆景然被她怼了,也不生气,反而低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她:“林总这是嫌我烦了?”
“不敢。”林默皮笑肉不笑,“陆少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就是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天天来打卡上班。”
“哦。”陆景然点点头,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那我不打扰林总工作了。”
林默一愣。
这就走了?今天这么好打发?
然后她就看到陆景然走到门口,不是拉门出去,而是……反手把门给轻轻带上了。
还……顺手按了下内线电话的免提,对外面的张秘书说:“张秘书,我跟林总谈点重要合作,暂时别让人打扰。”
林默:“???”
重要合作?合作什么?合作怎么气死她吗?!
陆景然做完这一切,重新走回沙发坐下,拿起那把小叉子,叉起一块拿破仑,递到她嘴边,笑容无辜又欠揍:“门关上了,不算‘天天打卡’了。现在,能赏脸尝尝了吗?林、总?”
林默看着递到嘴边的蛋糕,又看看陆景然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这人的脸皮厚度……是拿纳米材料做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屏蔽器!这是屏蔽器!为了脑内清净!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叉子,没让他喂,自己把蛋糕送进嘴里,机械地嚼了两下。
味道……确实不错。酥皮松脆,奶油细腻,甜度适中。
但她嘴上绝不承认:“还行吧。一般般。”
陆景然看着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也没拆穿,自己又叉了一块吃起来。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两人吃蛋糕的细微声响。
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
林默被这安静搞得有点不自在,只想赶紧吃完送客。
她加快速度,几口解决掉蛋糕,把叉子一放:“吃完了。多谢陆少。不送。”
陆景然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看着她:“这么急着赶我走?怕我?”
“怕你?”林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怕你把我办公室吃穷了!”
陆景然低笑,站起身:“行,那不吃了。明天给你带别的。”
林默:“……”还有明天?!
没等她拒绝,陆景然已经拎起空纸袋,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
林默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送走了一尊难缠的大佛。
她摇摇头,准备继续工作。
目光无意间扫过茶几上那个装蛋糕的空盒子。
包装纸的角落,印着一个极小的Logo,旁边还有一行手写的数字编号。
这编号……怎么看着像是限量预售款的标记?那家店她听薇薇提过,拿破仑号称“千金难求”,得提前一周预约才能买到。
顺路?
顺个鬼!
她盯着那盒子,愣了几秒。
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那蛋糕的奶油蹭了一下,有点软,又有点……莫名的烦躁。
她甩甩头,把盒子扔进垃圾桶。
错觉。都是错觉。
资本家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第二天。
下午四点。
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
林默头都没抬:“进。”
以为又是张秘书送文件。
结果,进来的又是陆景然。
今天他换了一身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林默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陆少,”她放下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今天又是顺路?顺到哪个美食荒漠去了?”
陆景然走到她办公桌前,把保温桶放下,一脸坦然:“哦,今天没顺路。专门来的。”
林默:“……”您倒是坦诚!
“家母熬了点参鸡汤,说最近换季,喝点汤水补补气。”他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带着药材清香的鸡汤味瞬间飘了出来,“想着你最近辛苦,就给你带了一份。”
他拿出一个小碗,熟练地盛了一碗汤,金黄的汤色,里面还有饱满的鸡肉和几颗红枣枸杞,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把碗推到林默面前,眼神期待:“尝尝?我妈手艺还行。”
林默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看看陆景然那双写满了“快夸我懂事”的眼睛,心里警铃大作。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这汤闻着确实香。
她最近吃饭不规律,胃是有点不舒服……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
但身体很诚实。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吹,送进嘴里。
汤味醇厚,鲜香适中,药材的味道恰到好处,不苦不涩,反而带出一点甘甜。
很好喝。
比她家阿姨熬的还好喝。
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陆景然就站在桌边,看着她喝,嘴角弯着,也不说话。
脑内,那团数据流又死灰复燃般闪烁了一下:【滋…检测到宿主摄入…未知营养液…分析成分…无害…疑似…投喂行为?…数据库比对…无解…滋滋…】
林默无视脑内噪音,一口气喝了半碗,才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客观评价:“嗯,阿姨手艺不错。代我谢谢阿姨。”
陆景然点点头,语气自然:“嗯,我会转达的。”
林默拿起水杯喝口水,顺口问:“阿姨平时都喜欢加什么药材?这味道调得挺特别。”
陆景然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飘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就……普通的参、黄芪、枸杞什么的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得问……问我妈。”
林默动作顿住。
她微微眯起眼,盯着他。
这反应……不太对。
她拿起勺子,又仔细尝了一口汤,细细品味。
这汤的味道……确实很好。但里面似乎加了点别的,一种很细微的、她说不出来但感觉有点熟悉的调味,不像是一般家庭炖汤会用的手法。
倒像是……某家她以前很喜欢的、主打药膳的私房菜馆的独家秘方?
而那家店,据她所知,陆景然的母亲……根本不屑于光顾。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窜进她脑子里。
这汤……该不会……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景然。
陆景然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好喝就行。那你忙,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去盖保温桶的盖子。
“等等。”林默叫住他。
她看着他微微有些紧绷的侧脸和那不太自然的神情,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清晰。
她沉默了几秒。
最终,什么也没问。
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汤很好喝。谢谢。”
陆景然似乎松了口气,快速盖好盖子,拎起保温桶,冲她笑了笑:“喜欢就好。明天……”
“明天我约了客户。”林默立刻打断他,“没空。”
陆景然挑眉,也没坚持:“行,那后天。”
林默:“……”这人听不懂拒绝吗?!
陆景然心情颇好地走了。
办公室门关上。
林默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还剩半碗的汤,发了会儿呆。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碗壁。
心里那种莫名的、软绵绵、又有点痒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
拿起内线电话:“张秘书,帮我查一下,‘沁香居’药膳私房菜,最近有没有接到陆氏或者陆景然本人的订单。”
几分钟后,张秘书回电:“林总,查了。沁香居那边说,陆少本人昨天亲自去打包了一份他们的招牌参鸡汤,还特意要求用自带的保温桶装。”
林默:“……”
果然。
什么“家母熬的”……
骗鬼呢!
她看着那碗汤,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很快又压了下去。
哼。
诡计多端的甲方。
……
与此同时。
陆景然坐进车里,没立刻发动车子。
他拿出加密手机,拨通了陆隽的电话。
“查得怎么样?”他开门见山,语气没了在林默办公室时的轻松。
电话那头,陆隽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困惑:“哥,都快掘地三尺了!林小姐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能查到的都在这儿了!从小到大,成绩单、体检报告、就医记录、甚至幼儿园得了几朵小红花我都快背出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极其不解:“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没有突发重病,没有神秘失踪,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人或地方!就是一个正常的、有点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成长史!唯一的变化就是半年前开始,性格突然变得……嗯……比较‘犀利’?”
陆景然眉头紧锁:“没有任何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
“没有!绝对没有!”陆隽肯定道,“哥,是不是……咱们想多了?也许林小姐就是……天赋异禀?突然开窍了?”
陆景然沉默了片刻。
脑海里闪过林默痛苦蜷缩的样子,和她偶尔对着空气露出的冰冷眼神。
“不可能。”他声音低沉,“继续查。用别的渠道。国际上……有没有类似‘突发性行为突变’且伴随剧烈痛苦的特殊病例或……研究报道?”
陆隽倒吸一口凉气:“哥……你这范围可就广了……而且很多都属于……机密范畴了。”
“那就用机密级别的权限去查。”陆景然语气不容置疑,“钱不是问题。我要知道,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人变成那样。”
电话挂断。
陆景然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林氏集团大楼的顶层。
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和……担忧。
科学无法解释吗?
他缓缓握紧了方向盘。
那就只能……
用非科学的方式去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