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陆景然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把推开试图帮忙的林薇薇,俯身将蜷缩在地毯上的林默打横抱起。
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
林默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本能地绷紧,在他怀里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喉咙里溢出破碎的痛哼。
“别动!”陆景然低喝一声,手臂收得更紧,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牢牢禁锢在自己胸前,大步流星地冲出书房,冲向楼梯。
林薇薇和闻讯赶来的林正鸿都吓傻了,只能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
“默默!默默你怎么样?!”林正鸿声音都在发颤,看着女儿惨白的脸,心都要碎了。
“去医院!快!备车!”陆景然头也不回地命令,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和冷硬。
他抱着她,几乎是冲下楼梯,每一步都又快又稳,生怕颠簸到她。
怀里的林默,意识在剧痛的潮水中浮沉。
脑内,那狂暴的电击惩罚因为陆景然的极度靠近和物理接触,强度被强行压制到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水平——虽然依旧痛得她死去活来,但至少没有立刻让她精神崩溃。
【滋…警告!外部干扰…过强…惩罚效果…衰减…滋滋…建议宿主…远离干扰源…】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的憋屈。
远离?
林默在混沌的痛楚中扯出一个扭曲的冷笑。
她现在只想把这破玩意儿从脑子里抠出来扔进硫酸池!
她痛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唯一的热源——陆景然的怀里钻。
额头抵着他温热的脖颈,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木质香气。
像在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人,拼命抱住一块烧红的炭。
哪怕会被烫伤,也比活活冻死强。
陆景然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冰冷额头抵着他皮肤的战栗,能听到她压抑不住的、细碎痛苦的抽气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被冷汗浸透的气息。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戳中了他的心脏。
让他呼吸一滞。
心跳骤然失序,擂鼓般敲在胸腔里,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稳,脚步更快地冲向门外早已发动的汽车。
“开快点!”他把林默小心地放进后座,自己紧跟着挤进去,对司机厉声道。
车门砰地关上,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车内空间狭小密闭。
陆景然依旧紧紧抱着林默,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
林默痛得神志不清,只觉得脑内那该死的电锯噪音和撕裂感还在持续,虽然减弱了,但依旧折磨人。
她无意识地蜷缩着,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手指死死攥住了他风衣的前襟,指节用力到泛白。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吵……死了……”她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气若游丝的三个字,不知道是在骂系统,还是在抱怨这无法摆脱的痛苦。
陆景然低头,看着她汗湿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眼神沉得吓人。
他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手,将她那只冰冷僵硬、死死攥着他衣服的手,整个包裹进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十指相扣。
掌心紧密相贴。
肌肤相亲的瞬间——
嗡。
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骤然落下!
脑内那持续不断的电击噪音和撕裂感,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掐断了电源!
瞬间!
戛然而止!
世界……清净了。
彻底的、绝对的、令人感动得想哭的宁静。
林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身体控制不住地一软,彻底瘫软在他怀里。
一直强撑着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地坠落。
陷入了一种极度疲惫后的、短暂的昏沉。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
陆景然清晰地感觉到怀里身体的变化。
从极度的僵硬痛苦,到瞬间的松弛柔软。
快得……不可思议。
根本不符合任何医学常识!
他低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再看看她终于摆脱痛苦、陷入昏睡的侧脸,眼底的震惊和怀疑如同暴风雪般席卷而来,最终凝聚成一种无比确定的、冰冷的锐利。
果然!
她的痛苦,她的异常,根本不是什么疾病!
而是某种……无形的、诡异的、直接作用于她精神或神经的……东西!
而自己……
他握紧了她冰凉的手,感受着那细微的脉搏跳动。
自己似乎是唯一能……“屏蔽”那种东西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子一个急转弯。
林默的身体随着惯性往他这边歪倒,额头轻轻撞在他的下颌上。
温软的触感。
带着她微弱的呼吸。
陆景然的身体瞬间绷直!像被点了穴!
一动不敢动。
手臂僵硬地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心跳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沉重而急促。
他甚至能数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能看清她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保护欲和……心悸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医院到了。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重。
医生护士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林默从陆景然怀里接过去,放到移动病床上推进了检查室。
陆景然怀里一空,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让他莫名感到一阵不适。
他下意识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冰冷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
林正鸿和林薇薇焦急地围在检查室门口。
陆景然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脸色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平静,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冷厉,泄露着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一系列紧急检查。
抽血、ct、脑电图、心电图……
医生皱着眉出来。
“奇怪……所有指标都显示正常。生命体征平稳,神经系统无异常,脑部扫描也没发现任何器质性病变。”医生推了推眼镜,一脸困惑,“病人现在只是睡着了,看起来像是……极度疲劳导致的虚脱?”
林正鸿愣住:“睡着了?怎么可能?!她刚才明明那么痛苦!”
林薇薇也急了:“医生你再仔细检查检查!她刚才痛得都快晕过去了!浑身冷汗!绝对不是睡着了!”
医生无奈地摊手:“检查结果确实如此。或许……是某种急性应激障碍?或者过度换气综合征?引起的短暂性剧烈疼痛和晕厥?建议留院观察一晚,等病人醒了再详细问问情况。”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陆景然靠在墙上,听着医生的结论,眼底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了然。
果然。
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她的痛苦,来自某种……现代医学根本无法检测的“无形”源头。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检查室的门缝,落在里面病床上那张依旧苍白的睡脸上。
眼神复杂难辨。
林正鸿和林薇薇虽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也只能暂时听从医生的建议,办理住院手续。
高级单人病房。
林默被安置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睡得很沉。
折腾了大半夜,林正鸿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被林薇薇劝着先回去休息,说明天早上再来换班。
林薇薇自己则坚持要留下来陪夜。
陆景然也没走。
他靠在病房外的走廊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眼神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薇薇安置好林默,轻手轻脚地走出来,看到他还在这里,愣了一下。
“陆少……今天,谢谢你了。”她小声道谢,语气真诚又带着点后怕,“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景然回过神,将烟收进口袋,淡淡瞥了她一眼:“没事。”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薇薇看着他这副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陆少……你觉不觉得……默默刚才的样子,有点……奇怪?”
陆景然眸光微动,看向她:“怎么奇怪?”
“就……不像生病啊。”林薇薇努力组织着语言,“哪有什么病是突然发作,痛得那么厉害,然后又突然一点事没有睡着的?而且……她好像特别……怕吵?晕过去之前还说什么‘吵死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担忧:“你说……默默会不会是……撞邪了?或者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陆景然:“……”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少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林薇薇撇撇嘴:“哦……”
但心里的疑虑却没打消。
病房内。
林默在沉睡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点滴瓶轻轻晃动。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她安静的睡颜上。
一片宁静。
仿佛几个小时前那场几乎将她撕裂的痛苦,只是一场幻觉。
但病房外,靠在墙上的陆景然心里清楚。
那绝不是幻觉。
有什么东西……正缠着她。
折磨她。
而自己……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似乎是唯一能……克制那东西的存在。
一种诡异的、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羁绊感的认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抬眼,再次望向病房内。
眼神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