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仉晨听得有些发懵,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意光顾的这家小饭店,老板竟与赵本山是早年相识的旧友。
老板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继续缓缓说道:“当年桃若初并无修炼资质,没能跟我们一同上山,后来便断了联系,我实在没想到,如今她的女儿都已长这么大了。”
“是您父亲带您上的山?”静仉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轻声问道。
老板闻言,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沉默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没错。我七岁那年,母亲因病离世,也是在那时候,我父亲才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自我记事起,身边就只有母亲。我从未见过父亲,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从母亲的口中听来的。”
老板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的怅然,“那时他已是筑基圆满的修为,在一座城池里当城主,我母亲便是在那段日子与他相识的。”
“他们相处的时光虽短,却是母亲时常挂在嘴边的美好回忆。也是在那段日子里,母亲怀了我。”
“后来父亲突破筑基境界,进入了结丹期——按照宗门规矩,结丹修士需返回山门,他便给了母亲一枚玉佩,说日后可凭这枚玉佩联系。”
“可自那以后,我们与他的联系,便只剩这枚玉佩。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从未回来过,哪怕是母亲后来病重,他也始终没有露面。”
说到这里,老板的声音沉了沉,“那时候我满心都是恨,觉得他就是个负心汉,把我和母亲彻底抛弃了。”
老板停下话头,转头看向静仉晨与桃之夭,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询问:“你们也觉得,我父亲是个负心汉吧?”
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老板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好在父亲当年留下了不少灵石,我便用那些灵石请了最好的医郎上门诊治。〞
“服药后,母亲的病情确实好转了些,可谁料那年春季寒潮来得突然,天气骤变,母亲还是没能撑过去,走在了春里。”
“那时候我年纪小,还不明白‘失去’究竟意味着什么。邻居们帮着料理后事,却没人跟我解释太多,只把母亲葬在了后院的老柳树下。〞
“葬礼那天,我把母亲留给我的那枚玉佩紧紧攥在手里,直到送葬的人都走了,封土的最后一抔土落下,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我趴在母亲的坟前哭,哭得撕心裂肺,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冻得僵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掌心的玉佩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几片。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得浑浑噩噩。”
“直到几日后,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母亲的坟前。他来得悄无声息,我去给母亲送祭品时,正好撞见他。〞
“看到那道背影的瞬间,我心里猛地一紧——我知道,那大概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出现,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坟前,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老板的眼神软了几分,“我当时又愤怒又难过,想冲上去质问他,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身边站着,陪他在坟前待了整整一天。”
“那一天,他始终一言不发。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他是在向母亲赎罪。想通了这一点,我便悄悄离开了。”
老板叹了口气,“后来我认识了赵本山和桃若初,他们俩性子都开朗,跟他们待在一起,我才慢慢从悲伤里走出来,重新笑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父亲的不满,也渐渐淡了。我时常去坟前,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还是那样跪着,任凭风吹雨打,雪落满身。”
“他从不看我,只是盯着母亲的墓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悲不喜,神色淡漠得像块冰。可就是这份淡漠,让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他这一跪,就是整整三年。”
老板抬手,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我天资不佳,不是修行的料,也不想再回宗门,便在这山下开了这家小店,安稳度日。〞
自从那三年之后,我就彻底原谅他了。如今他在山上闭关,我们虽不常见面,却也算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