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暖想起了昏迷前最后的画面——卡莉那张复杂而决绝的脸。
是卡莉！
竟然真的是卡莉。
这种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的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更让人难以承受。
林奕暖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不能慌！林奕暖，你不能慌！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没只是迷晕并关押她，这说明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或者对方有所顾忌。
但是，楚晔辰现在在哪里？卡莉背后的指使者是谁？目的究竟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但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和体力。
她仔细检查了这间密室，门是厚重的金属门，从外面锁死，纹丝不动，墙壁坚实，没有暗门，顶部的天窗太高，而且有铁栅栏，根本无法攀爬。卫生间是内置的，只有一个简单的马桶和洗手台，没有任何可以充当工具的东西。
这是一间精心设计的囚室。
意识到这一点，林奕暖的心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她坐到床边，开始复盘从接到短信到被绑架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和线索。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林奕暖瞬间绷紧了身体，目光锐利地投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金属门。
门外站着的那个人，让林奕暖的呼吸再次凝滞。
卡莉。
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皮靴，高马尾束得一丝不苟，只是脸上少了平日里的张扬不羁，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复杂。
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三明治，走了进来。
“醒了？”卡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将咖啡和三明治放在房间中央的小木桌上，“给你带了点吃的，双份浓缩热摩卡，牛油果牛排三明治，加了你喜欢的酸黄瓜。”
卡莉的语气听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往常的熟悉，仿佛她们此刻不是在阴暗的囚室，而是在楚氏射击场的休息区。
这故作平常的姿态，狠狠刺穿了林奕暖强装的镇定。
积蓄的愤怒、失望、背叛感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
林奕暖猛地从床上弹起，几步冲到卡莉面前，一把狠狠揪住了卡莉皮衣的领口。
“为什么？！”林奕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伤心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卡莉近在咫尺的脸，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颤抖，“卡莉！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莉被她揪得身体晃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她避开了林奕暖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一只手轻轻覆上林奕暖紧攥着她衣领的手，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动作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无奈。
“先吃点东西……”她重复着，声音低了下去，将手中的食物放在桌上，然后近乎逃避地转身，拉过房间里那把唯一的藤椅坐下，双腿交叠，试图维持住那份惯有的潇洒，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卡莉深吸一口气，终于抬眼看向林奕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我劝过你的，不止一次……让你别来缅北，别掺和裴氏这趟浑水……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不听？”林奕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卡莉，你好好看着我！你难道忘了我在缅北经历过什么吗？！你难道忘了明薇蔷、裴焰之、撒坤他们对我做过什么吗？！我想要一个公道，我想要守护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卡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闭上了眼睛，无话可说。
林奕暖看着她这副样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突然冷笑一声，松开了揪着卡莉衣领的手，转而走向木桌。
她优雅地端起那杯还温热的摩卡，仰头猛灌了几口。
甜腻中带着苦涩的咖啡滑入喉咙，暂时滋润了干涩，也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取了些许咖啡因的刺激，变得更加清醒。
“砰！”
林奕暖将还剩大半杯咖啡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回答我！”林奕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到底是谁指使你？把我关在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
卡莉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身体微微发颤。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终于放弃了抵抗，从皮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薄荷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仰头吐出浓白的烟圈。
“是菲姨的命令。”她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目的是阻止你找到吴明和刘刚那两个证人，阻止你推翻撒坤卖矿的那份合同。”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猜测，但亲耳从卡莉口中证实，林奕暖的心脏还是像被重锤击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楚芳菲……果然是楚芳菲！
林奕暖一直不愿，也不敢去深想楚芳菲在这其中的角色，但现实却如此残酷地撕开了伪装。
卡莉看着林奕暖瞬间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话已出口，便不再回头。
她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我接到的第一个关于你的任务，就是在老板 把你从撒坤手里救出来之后，去缅北那间公寓照顾你。那个时候，菲姨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并且……查清了你的身世。”
她顿了顿，又吸了一口烟，才缓缓道：“我虽然是老板的保镖，但……我真正听命的人，一直是菲姨......”
这句话，彻底压垮了林奕暖心中对这段情谊仅存的一丝幻想。
原来从一开始，所谓的相遇、照顾、教导、并肩作战，都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她所以为的友情，在对方眼里，或许始终都只是一项“任务”？
痛彻心扉，莫过于此。
卡莉看着林奕暖眼中碎裂的光芒，看着她无声滑落的泪水，心中同样是翻江倒海。
她烦躁地掐灭烟头，用靴底狠狠碾碎，然后站起身，走到林奕暖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卡莉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激动和不解，“你为什么一定要来缅北？！为什么一定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林奕暖，你已经得到了很多了！老板毫无保留的爱，百利的股份，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云城，和老板结婚，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非要来蹚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