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古道上,刘积勒住缰绳,目光扫过雪地上那串凌乱的蹄印。
印迹深浅不一,显然骑马之人已是强弩之末,可方向却异常坚定,直指西边的阿尔泰山。
“将军,这蹄印是新踩出来的,最多不过一个时辰!”
斥候跪在雪地里,指着印迹边缘尚未冻实的雪粉:“看这规模,约莫有几千人,像是……残兵逃窜。”
刘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几千人?除了默哆那伙丧家之犬,还能有谁?他握紧悬挂在腰间上的配刀:“传令下去,加快速度!默哆想逃去西边?没那么容易!”
身后的三千骑兵齐声应诺,马蹄声再次在雪原上炸响,朝着蹄印延伸的方向追去。
黑风口大捷后,他们早已杀红了眼,只想斩草除根,永绝边患。
追出不到十里,前方突然传来哨兵的急报:“将军!正北方向有骑兵赶来,约莫数千人,正朝着阴山这边冲!”
刘积心头一紧。
北边是草原,难不成是草原其他部落的援军?他勒住马,眉头紧锁:“看清旗号了吗?是哪个部落的?”
“太远了看不清!只看到他们骑速极快,像是……来者不善!”
“援军?”
刘积冷笑一声,猛地指向北方:“来得正好!草原人刚吃了大败,必定心胆俱裂,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传我命令,列阵迎敌!趁他们立足未稳,一举冲垮他们!”
骑兵们迅速列成楔形阵,弓箭上弦,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锋。
刘积立于阵前,目光死死盯着北方雪原尽头,那里的烟尘越来越近,马蹄声如闷雷般滚来,震得脚下的积雪都在微微发颤。
就在两军相距不足三里时,刘积忽然眯起了眼。
那伙骑兵的阵形虽快,却井然有序,不似草原人惯常的散乱;更重要的是,烟尘中似乎有旗帜在晃动,那颜色……绝非草原部落的狼旗!
“等等!”
他猛地抬手,止住了即将冲锋的队伍:“再探!看清楚他们的旗号!”
一名斥候应声而出,快马加鞭冲向对方。
不过片刻,他便疾驰而回,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将军!是我们的人!是陈绰将军和李进将军的队伍!他们举着‘周’字大旗!”
“什么?!”刘积又惊又喜,险些从马背上跳起来。陈绰与李进?他们不是去偷袭漠北汗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连忙催马向前,果然见那伙骑兵已放慢速度,为首两人身披周军甲胄,正朝着这边挥手。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正是陈绰;另一人面色沉稳,正是李进。
“刘都尉!”陈绰隔着老远便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难掩兴奋,“可算遇上自己人了!”
两伙人马很快汇合,刘积翻身下马,与陈绰、李进紧紧相拥。
陈绰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甲胄上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显然刚经历过恶战。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刘积拍着陈绰的背,又惊又喜。
“漠北汗廷拿下了?”
“拿下了!”陈绰大笑,笑声震落了头上的积雪。
“斩敌数百,俘虏数千,燕然部的老巢被我们端了!其他的部落也被我们说动,已经纷纷脱离燕然部落的掌控了,只是默哆那老贼不在,我们搜遍汗廷也没找到他,正顺着踪迹往南追,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你!”
李进在一旁补充道:“我们在汗廷抓到几个俘虏,供出默哆在漠南大败,往阴山方向逃了,料想他如果在路上得知汗廷已经被我们攻陷,会往西逃窜,正想抄近路截住他,没想到先遇上了刘都尉。”
刘积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雪地上的蹄印道:“你们来得正好!默哆就在前面,带着三四千残兵往西方跑了!我正追得紧,还以为你们是草原援军,差点就动手了!”
“哈哈!真是不打不相识!”
陈绰拍着大腿,眼中闪过厉色:“他可能想逃去投奔克烈部?哼,没门!我们三路兵马汇合,正好前后夹击,把他困死在这雪原上!”
刘积点头,目光扫过陈绰带来的人马,约莫两千骑兵,虽面带疲惫,却个个眼神锐利,显然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加上自己的三千人,共计五千余,对付默哆的残兵,绰绰有余。
“事不宜迟!”
他翻身上马,直打颤的手指直指西方,“陈将军,李将军,随我追!今日定要让默哆插翅难飞!”
“好!”陈绰与李进齐声应道,翻身上马。
六千骑兵再次出发,马蹄声比先前更响,像朝着默哆逃窜的方向猛追。
默哆此刻正亡命奔逃,丝毫不知身后的追兵已添了强援。
他只觉得坐骑越来越慢,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少,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却刮不散心头的绝望。
于此同时,周云庆已经率领着数千骑兵一路疾驰狂奔,来到了定襄城下……
而张迁也早就在此等候。
定襄城墙斑驳,积着半尺厚的雪,城楼上的狼旗早已被扯下,只留下光秃秃的旗杆在寒风中摇晃。
张迁身披玄甲,立于城门之下,见远处烟尘滚滚,立马迎了上去。
“将军!”
他对着疾驰而来的周云庆抱拳,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定襄已克!城中残敌尽数被俘,粮草牲畜缴获无数!”
周云庆翻身下马,他抬头望着定襄城的城楼。
“好!”
他声音低沉:“传下去,清点俘虏,安抚城中百姓,让他们知道,汉人又重新掌控漠南了,从此不用再受北方游牧民族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