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院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起来洗漱上班。
易中海算准了时间,端着个空盆子,也走到了水池边。
果不其然,闫富贵正一边刷牙,满面红光,看着心情极好。
“老闫,这么高兴?”
易中海拧开水龙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闫富贵一见是易中海,嘴里含着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应道:
“啊,老易,早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哦?
有什么喜事啊?
说出来让大家也跟着乐呵乐呵。”
易中海一边洗脸,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
闫富贵漱了口,擦了把脸,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也没啥大事,就是觉得吧,这人啊,得多跟有本事的年轻人学学,脑子才能不僵化。”
这话里有话,易中海听着,心里顿时堵得慌。
他擦干脸,把盆子往旁边一放,身子转向闫富贵,语气也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老闫啊,你也是院里的老人了,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闫富贵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
但他现在可不怕,腰杆挺得笔直:
“老易,你是咱们院里的主心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易中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力,
“咱们院里啊,这么多年,一直都讲究个长幼尊卑,讲究个规矩。”
“你是个文化人,这个道理,比我懂。”
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可我瞅着,你最近跟前院的卫东,走得有点太近了。
那孩子是不错,但毕竟是个晚辈。
你这么上赶着……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咱们这院里的老人?”
“是,他是给了你们家一点东西,可咱们不能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失了长辈的身份和体面,你说是吧?”
这番话,既是敲打,又是规劝,还带着一丝道德绑架。
换做以前的闫富贵,怕是早就吓得连连称是了。
可今天,闫富贵听完,非但没有半点惶恐,反而笑了。
他看着易中海,慢悠悠地说道:
“老易,你这话,我不敢苟同。”
易中海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
“首先,我跟卫东走得近,不是因为他给了我们家什么东西,而是我真心欣赏这个年轻人。”
闫富贵一条条地说道,
“他有本事,有能力,年纪轻轻就在采购科站稳了脚跟,这是咱们院里独一份儿的。
我跟他多交流,那是学习先进,跟上时代,这有什么不对?”
“其次,你说长幼尊卑。
没错,我是长辈,可长辈就不能跟晚辈学习了?
孔子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
卫东这孩子懂礼貌,尊敬长辈,一口一个‘闫老师’叫着,我没觉得他有半点不尊重我的地方。
反倒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要是总端着架子,倚老卖老,那才叫丢了体面。”
“最后,你说规矩。”
闫富贵说到这,笑意更深了,甚至带着一丝挑衅道,
“老易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新社会,讲究的是人人平等,能者上,庸者下。
老一套的规矩,有些怕是不灵了。
谁有本事,谁能带着别人过上好日子,大家就拥护谁,这才是最大的规矩,你说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直接把易中海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给堵了回去。
易中海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闫富贵。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那个见了自己就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闫老西儿吗?
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光敢顶嘴了,还敢跟他讲大道理,甚至隐隐地在挑战他这个一大爷的地位!
易中海的脸,瞬间涨红。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他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拳挥过去。
可他偏偏发作不得。
闫富贵说的这些话,句句都站在“理”上,他要是发火,反倒显得自己气量小,无理取闹。
易中海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
“好……好啊……”
“老闫,你现在……是真出息了!”
闫富贵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怒意,依旧笑呵呵的:
“老易你过奖了,我这都是跟卫东学的。
行了,不跟你聊了,我得去给卫东那屋送壶开水去,他上班前习惯喝口热的。”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盆子,转身就走,留给易中海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易中海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闫富贵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林卫东那屋紧闭的房门,眼神里的阴鸷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明白了,闫富贵是彻底喂不熟了。
易中海和闫富贵在水池边的这一番交锋,虽然声音不大,但院里人来人往,总有那眼尖耳尖的。
别人或许只当是两位大爷在聊天,可有一个人,却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这人就是许大茂。
他刚从后院出来,准备去上班,正巧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躲在月亮门后头,看着易中海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脸,又看着闫富贵那副扬眉吐气的德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易中海吃瘪,他最高兴。
但高兴之余,一股子浓浓的嫉妒和警惕,又涌上了心头。
他连班都不先去上了,先跑到林卫东屋头敲门。
林卫东打着哈欠打开门,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外一脸兴奋的许大茂。
“哟!是大茂兄啊!
不去上班,这么早找我有事?”
许大茂一闪身就溜了进来,反手还把门给带上了,那动作叫一个熟练。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和一丝探究:
“林卫东,你可以啊!
不声不响的,就把那算盘精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林卫东嘴上却哪敢承认,连忙摆手,一脸正气:
“哎!大茂兄,你可别乱说!
我就是一普通采购员,可没那本事。
这种拉山头、搞小团体,破坏院里团结的事,我可从来不干!”
“拉倒吧你!”
许大茂撇了撇嘴,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你小子跟我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刚才在水池子边上,我可都看见了!”
闫富贵那老小子,当着易中海的面,把那老东西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脸,绿得跟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似的,别提多精彩了!”
许大茂说得是眉飞色舞,好像吃瘪的是他多年的仇人傻柱一样。
林卫东给许大茂倒了杯水,慢悠悠地说道: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我估摸着,是闫老师自己思想进步了,觉悟提高了。”
许大茂嗤笑一声,
“觉悟?”
“他闫老西儿能有什么觉悟?
他那觉悟就是谁能让他占便宜,他就跟谁亲!
你老实交代,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