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德的寒风,如同利刃般刮过冰冻废土。在这片了无生机的荒原上,四个身影正顶着冷风前行。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将血吼扛在肩上,胯下威猛的战狼每一步都踏得十分沉重,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耐与怀疑。“我们还要在这片鬼地方走多久?”他对着身旁的李响闷声问道,“斥候说村庄就在东面,但我们已经走了半天,连一根能当柴火的树枝都没看到!”
“耐心点,指挥官。”李响的语气依旧平静,“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路,并不一定是最快的。”在他们身旁的石头,却停下了脚步。这位高大的牛头人萨满,从科多兽上下来,蹲下身,用他那厚重的手掌抚摸着被冻得如同岩石般的土地。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石头?”莉莉娅关切地问道。“大地……”石头的声音沉闷而又悲伤,“大地在这里……在哭泣。我感受不到任何元素的喜悦,只有冰冷的、绝望的悲鸣。”
加尔鲁什不屑地哼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李响却抬手制止了他。就在这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目的地。在一片相对避风的山坳里,出现了一圈由巨大的兽骨和粗糙的木料搭建而成的简陋栅栏。
栅栏之后,是一些由厚重毛皮和木材构成的圆形房屋。这就是斥候口中的那个村庄。
然而,这里没有炊烟,也没有喧闹的活力。
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股死寂与悲伤的气氛之中。当他们靠近村庄大门时,几名手持巨大骨矛、身形如同牛头人般高大的牦牛人战士立刻从暗处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长毛,脸上带着充满敌意的图腾彩绘,眼中燃烧着愤怒与警惕的火焰。
“站住!外来者!”为首的年轻牦牛人战士用他那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咆哮道,“你们的出现,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灾祸!滚出我们的领地!”加尔鲁什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手已经握住了血吼的斧柄。在他看来,这种挑衅,只需要用战斧来回应。但石头却在此时上前一步,他放下了手中的图腾,摊开双手,用牛头人语说道:“兄弟,我们并非带着恶意而来。我们是来自南方的牛头人,是大地母亲的子民。我们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痛苦,只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石头的身份,显然让牦牛人战士们有些意外。他们脸上的敌意稍稍减退,但警惕丝毫未减。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从村庄内传来。“让他们进来吧,卡拉克。他们身上……没有天灾的腐臭味。”一个拄着巨大图腾法杖、毛发已经灰白、背脊佝偻的年迈牦牛人萨满,缓缓地从村庄里走了出来。
他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李响和加尔鲁什,最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老萨满的命令下,年轻的牦牛人战士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让开了一条道路。李响一行人走进了村庄,而村庄内的景象,让加尔鲁什那颗坚硬如铁的心,也为之震动。村子里,到处都是生病倒下的牦牛人。无论是强壮的战士,还是年幼的孩子,都无力地躺在冰冷的毛皮上,他们的呼吸微弱,眼神黯淡,身上覆盖着一层暗灰色的死气。在村庄的中央有一个池子,显然这个村庄是围绕着这唯一的水源建立的。
但此刻,里面的泉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如同墨汁般漆黑,还在向外冒着散发着恶臭的气泡。
“天灾瘟疫……”莉莉娅低声惊呼。“不,孩子。”老萨满摇了摇头,声音中充满了绝望,“这比天灾瘟疫更可怕。巫妖王污染了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们的圣泉。这瘟疫,是从我们赖以为生的土地和水中,直接长出来的。我们无处可逃。”
加尔鲁什看着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牦牛人幼崽,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同样是那么的弱小与无助。他那颗渴望战斗的心,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无力”的情绪。战斧,可以斩杀敌人,但却无法治愈疾病。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石头悲伤地问道。老萨满浑浊的眼睛,望向了那口被污染的圣泉,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也无比决绝。“办法,还有一个。”他缓缓地说道,“一个我们牦牛人世代相传的仪式。当大地母亲的恩赐被玷污时,她的子民,必须用自己的灵魂,去洗刷这份污秽,唤醒她的慈悲。”
李响的心中猛地一动。这个任务他有印象,于是立刻明白了这位老萨满要做什么。
“您是说……献祭?”老萨满点了点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平静的微笑:“我是这片土地的萨满,也是这片土地的子民。我的生命来自于它,现在,是时候将我的生命,还给它了。我将在今夜的月光下,举行最后的仪式,用我这副枯朽的身躯和灵魂,去净化圣泉,为我的族人,求得最后一线生机。”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加尔鲁什看着这位身材佝偻、却散发着无比崇高气息的老萨满,他想起了李响在指挥大厅里对他说过的话——关于他父亲,关于“守护”的荣耀。李响则深深地看着这位即将赴死的老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令人悲伤的献祭,更是一次展示“守护”力量的机会。这是一堂活生生的、用生命来书写的课程,而他身边这位未来的部落大酋长,则是最需要这堂课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