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一个黄毛坐在铁椅上,不停的抖着脚,眼神挑衅的盯着对面的秦霁。
“警官,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别以为我不懂法,你们没证据,二十四小时过去就得放了我。”
秦霁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他今天穿着灰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男人声音带着漫不经心:“黄小六,25岁,初中辍学,前科三次,都是小偷小摸,这次玩大了啊,跟了马三炮的团伙。”
“警官,你这是污蔑,我之前虽然有前科,但已经改过自新了,什么马三炮马四炮,我都不认识。”
看着他狡辩的样子,秦霁轻笑一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夹在指尖,“认识这个吗?”
照片上是一条镶着钻石的项链,在证物袋里闪闪发光。
黄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没见过,挺漂亮的。”
“这是本次报案的黄海富家中的失窃物之一,估值十万,有趣的是,这是在你女朋友家里找到的,项链上全是你的指纹。”
他声音慢悠悠,“我想想啊,这个金额,大概判个十二十三年吧。”
那个蠢女人,让她好好藏着不要拿出来炫耀,等过了风头再拿出来卖了。黄小六脸上的笑容凝固,身体稍稍坐直。
秦霁乘胜追击,“不过呢,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说着,又抽出一张照片,这次是一张医院病床上的老人,“认识这位老太太吗?
黄毛盯着照片,眼神闪烁:“不、不认识。”
“你们上周三凌晨两点闯入黄家,老太太被惊醒后和你们拉扯,不小心摔下楼梯,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他的声音瞬间压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入室盗窃致人重伤,光这个就得无期,再严重点儿,要是老太太撑不过去,那就是死刑。”
“不是,唉,怎么就死刑了呢?刚不还是十二三年吗?”
“哥,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你快问。”
秦霁重新靠回椅背,表情玩味:“不嘴硬了?”
“我没嘴硬!”黄小六有些急了,手铐哗啦作响,“你们还没审呢,不审我怎么说?”
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后面,张吾和蒋畅正在憋笑,那个黄家老太太他们都知道,已经出院了,就是轻微脑震荡。
“头儿每次审讯搞得跟说相声似的,还得是他来对付这些无赖。”
“无赖只能靠流氓来治。”
“精辟”
审讯室内,秦霁装模做样的翻开笔记:“行,给你个机会。”
黄小六像倒豆子一样开始交代。
从审讯室走出来,秦霁瞅了眼时间,离幼儿园放学还有两个小时,晃着车钥匙,驱车前往Lamer画廊。
帝都艺术区,Lamer画廊门口,豪车如流水般驶入。
秦霁将车随意停在路边,抬头扫了下画廊门口巨大的海报,“新生代艺术家联展”,右下角印着秦玥的艺术总监签名。
展厅内灯光精心设计,每一幅画作都被聚光灯烘托得价值连城,衣着光鲜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杯交谈,偶尔对画作投去一瞥。
身着统一制服的侍者拖着香槟穿梭其间,小提琴手在二楼平台演奏德彪西的《月光》。
秦玥今天穿着白色礼服,在名流间穿梭游走,对一个房产大亨谈论艺术收藏的保值功能,当看到热衷慈善的银行家夫人,又强调参展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感,显然做足了功夫。
突然,看到一个墨绿色身影,踩着高跟鞋上前。
“哟,景姨也来了。”
女人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冷了下来,借着拥抱的姿势在律景芝耳边低语:“父亲外面那个怀孕的小三我已经替你搞定了,你女儿呢?什么时候离开帝都?”
律景芝优雅的推开她,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是替我搞定?还是替你自己搞定?没有那个私生子出生,就没人跟你分财产了不是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又恢复成得体的微笑,“财产你多少也能捞到点儿,时间不多,不尽快把你女儿赶出帝都,你也会被秦家扫地出门,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朝不远处的骆氏物流千金走去。
“骆小姐,好久不见。”
骆诗文,骆氏物流的千金,秦玥知道她还是秦霁的前女友之一。
据说两人交往了三个月不到,骆诗文一度以为能嫁入秦家,结果秦霁新鲜感一过就干脆利落地分了手。
“秦小姐,恭喜你,每幅作品都很精彩,尤其是那幅《玉川》构思精妙极了,破裂又重组的美感。”
骆诗文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淡粉色礼服,衬得肌肤如雪。她知道秦玥和秦霁的关系,今天想来碰碰运气,看秦霁来不来。
“呵呵,谢谢,这正是艺术家想表达的,在碎片中寻找完整的自我,如果你喜欢,我待会儿让人送到你车上。”
“这多不好......”女人突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秦霁!”
匆忙对她说了声“失陪”,就提着裙摆快步向入口走去。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刀刺进秦玥的后背,她僵着身体转身,果然看到秦霁穿着一身风衣站在展厅门口,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男人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眼睛,没有看向骆诗文,而是锁定在她身上,让她手心渗出冷汗。
直觉告诉她,他是为了徐杳杳冲她来的。
看到骆诗文亲昵的挽住他的手臂,他不动声色的抽出来,脸上挂着礼貌疏离的微笑。
骆诗文不甘心的又凑近了些,涂着裸色唇膏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他微微弯腰听她说话,这个动作让她眼睛一亮,以为他态度软化。
秦玥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到秦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在骆诗文耳边说了什么。
女人表情从期待到震惊再到失落,最后僵硬地站在原地。
秦霁大步离开,径直朝她走来。每走近一步,她就感觉呼吸更困难一分,强迫自己保持微笑,手指却不自觉的掐紧了香槟杯,”三叔,您也来了。“
秦霁停在她面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大侄女儿,聊聊?”
“听说你最近挺忙的,又是医院又是商学院的。”
秦玥的喉咙有些发紧,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大侄女儿”男人凑近了些,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悠着点儿,要是整到我没媳妇儿,你没三婶婶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猛地抬头,对上男人锐利的目光,仿佛已经将她所有的算计都看透,她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了。“
秦霁直起身来,笑意不达眼底,轻声说了句:“乖”,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玥才长出一口气,将香槟一饮而尽,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秦总监,您没事吧?”一位工作人员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强打精神回到宾客中,秦霁对那个哑巴动了真格,更糟的是,他提到了“三婶婶”这个称呼,这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