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停在了一家装潢奢华、灯火辉煌的酒楼门前。
沈墨透过车窗望去，酒楼的鎏金牌匾和气派门廊无声彰显着这里的消费层级。
更引人注目的是，门口早已等候着几位身着正式西装、面带紧张与期待的中年男人，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紧盯着来车方向。
车子刚停稳，那几人立刻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了上来，殷勤地拉开后座车门，语气恭敬得近乎谦卑：
“凌总！凌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非常感谢凌总能赏光给我这个机会，快请进，快请进！”
凌千雪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浅笑，优雅地下了车。
沈墨也从另一侧推门下车，快步绕到凌千雪身边。凌千雪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姿态让迎宾的几人明显一愣，目光在沈墨身上好奇地打量，其中为首的那位试探着问道：
“凌总，这位是……？”
“我先生，沈墨。也是我们千雪集团的副总裁。”
凌千雪侧头看了沈墨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哦！哦！原来是沈先生，失敬失敬！”
几人立刻恍然大悟，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纷纷向沈墨问好：
“哎呀，沈先生和凌总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沈墨极其不适应这种众星捧月般的关注和刻意的恭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微热。他只能努力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略显僵硬地点头回应：
“各位好。”
一行人簇拥着凌千雪和沈墨走进酒楼。
凌千雪敏锐地察觉到沈墨的紧绷，挽着他的手稍稍用力，偏过头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轻柔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放松点，就当是来吃饭的。跟在我身边，多看少说，不舒服就专心吃东西。今天主要是带你适应一下氛围。”
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和话语中的支持，沈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嗯，知道了。”
进入宽敞豪华的包间，凌千雪和沈墨被理所当然地让到了主位。
那位大腹便便、显然是今晚做东的李总，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看似自然地拉开凌千雪身旁的椅子，但屁股刚沾椅子，就极其隐蔽地用脚带动椅子腿，不动声色地往凌千雪的方向又挪近了几公分，试图拉近所谓的商务距离。
然而，他刚一靠近，凌千雪只感觉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凌千雪蹙了下眉，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看李总一眼，直接双手扶住自己座椅的扶手，干脆利落地向后一推，沉重的实木座椅与光滑地板摩擦，发出清晰的“刺啦”一声，瞬间与李总的座位拉开了将近半米的距离，几乎直接和沈墨挨着坐了。
这个动作幅度不大，却异常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李总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伸向茶杯的手悬在半空，尴尬之色溢于言表。他反应倒快，立刻顺势站起身，拍着自己的额头，语气夸张地试图化解尴尬：
“哎呦呦！您看我这粗心大意的！真是对不起凌总！我这一身烟味儿，没熏着您吧？”
他连忙转身对服务员吩咐：
“快！快去把我车上那瓶备用的香水拿来！怎么能让凌总受这个罪呢！”
凌千雪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表演，只是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过身，伸手将沈墨面前的餐具和酒杯轻轻摆正，这个细微的动作，无声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沈墨，也明确地划清了界限。
她的身边，是属于她先生的位置。
沈墨将李总的小动作和凌千雪毫不拖泥带水的应对尽收眼底，心中先是愕然，随即涌起一股强烈的被保护感和暖意。
他看到凌千雪为自己摆正餐具的动作，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他挺直了背脊，原本的紧张感被一种坚定的支持感所取代。
随着众人重新落座，包间内的气氛在短暂的尴尬后，被李总一行人刻意营造的热情所掩盖。
服务员开始走菜，一道道摆盘精美、用料考究的菜肴被端上桌，琳琅满目，香气四溢，彰显着主人的诚意和这场宴请的规格。
凌千雪依旧安然坐在沈墨身边，丝毫没有将椅子挪回原位的打算。她姿态优雅，神情淡然，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李总等人也识趣地不再提及，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了几分。
李总率先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面向凌千雪，脸上堆满笑容：
“凌总，感谢您百忙之中赏光，这杯酒我干了，聊表敬意！”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凌千雪微微颔首，端起自己面前的红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李总坐下后，凌千雪没有立刻参与他们即将展开的商业话题，而是先侧过头，轻声对身边的沈墨说，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一道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菜肴：
“尝尝看这个，听说这是这里的招牌。”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桌上的人都注意到她对沈墨的关照。
李总立刻机灵地附和：
“对对对，大家动筷子，千万别客气！凌总，沈先生，尝尝合不合口味！”
在主人一方的热情招呼和李总手下有意的暖场下，包间里的气氛总算活络了起来。
沈墨依言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凌千雪指的那道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他的表情却微微有些失望。
这些菜，看着确实唬人，摆盘摆的跟艺术品一样，但味道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怎么形容呢，吴妈闭着眼睛一只手做的都比这好吃。
凌千雪一直用余光留意着沈墨，看到他品尝后那“不过如此”的表情，嘴角不禁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但没有点破。
这时，李总那边已经自然而然地开始将话题引向了正题，聊起了关于新商圈开发、土地竞标、资金流等商业合作的可能性。
他们说的内容涉及不少专业术语和市场动态，沈墨能听懂一部分基础概念，但更深层次的博弈、资源交换和潜在风险，对他这个半路出家、刚刚接触高层商业运作的人来说，就有些云里雾里了，感觉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他并不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低头吃一口菜，更像是一个专注的观察者和学习者。
凌千雪则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她话语不多，但每一句都切中要害，既不失礼貌，又牢牢掌握着对话的节奏和底线，气场全开。
沈墨看着身边从容不迫、在商谈中挥洒自如的凌千雪，心中既充满了钦佩，也意识到自己需要学习和适应的东西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