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维护隧道如同巨兽的肠道，深不见底，弥漫着经年累月的潮湿、锈蚀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挣扎，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布满苔藓和冷凝水的斑驳墙壁上。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中回荡，传得很远，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噬。
岚走在最前，他的灵能感知在这样封闭且能量杂乱的环境中受到了很大限制，更像是一种对潜在危险的模糊直觉。磐紧随其后，沉重的步伐踏在地上却异常轻巧，显示出精湛的潜行技巧。影依旧无声地断后，如同融入了阴影。夜莺和铁匠居中，战术平板的光束和枪械上的战术手电是主要光源。
“空气成分复杂，有低剂量辐射残留，但还在安全范围内。生物信号……很微弱，大多是喜阴的菌类和昆虫。”夜莺低声汇报着平板的扫描结果，试图驱散一些压抑感，“根据结构图分析，我们正在向旧城中心方向移动，理论上可以绕过大部分地面危险区。”
理论总是美好的。现实是，隧道并非坦途。他们不时需要攀爬过坍塌的障碍，绕过积水的深坑，或者从锈蚀得摇摇欲坠的管道下方匍匐通过。每一次声响在死寂中都显得格外刺耳。
行进了约一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则向下倾斜，通往更深处，入口处歪斜地挂着一个锈蚀的标牌，上面模糊地写着“b7层 - 主循环系统 & 废弃仓库”。
“走哪边？”铁匠看向岚和夜莺。
岚闭目感知片刻，指向向下的通道：“下面的能量流动更……‘古老’，干扰反而少一些。而且，我感觉到一丝很微弱的、类似灵能但又不完全相同的‘回响’，从那个方向传来。”
“回响？”夜莺警惕地问。
“不确定，很微弱，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印记。”岚摇摇头，“但向上的路，我感觉到了更多……‘新鲜’的混乱和恶意。”他指的是地面可能存在的血狂犬、拾荒巨人乃至更糟的东西。
权衡之下，向下探索似乎是相对安全的选择。五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向下的斜坡通道。这里的空气更加阴冷，墙壁上出现了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和一些早已失效的安保传感器。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锈死的金属闸门。门上有一个手动旋转阀盘，看起来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开启。
“看来此路不通。”磐检查了一下阀盘，摇了摇头。
就在众人准备原路返回时，夜莺的平板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嘀嗒声。她低头一看，是辐射读数出现了小范围的异常峰值，源头……就在这扇闸门后面！
“门后有东西，辐射源。”夜莺示意大家后退，同时调整扫描模式，“不是扩散性的，像是……某个密闭的容器或者设备泄漏。”
岚也皱起了眉头：“那种‘回响’感也更清晰了，就在门后。混合着一种……悲伤和警告的情绪。”
一扇锈死的门，后面可能有危险的辐射源，还有未知的灵能回响。这组合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能不能绕过去？”铁匠问。
夜莺查看结构图，摇了摇头：“这是通往b7层主区域的唯一已知入口。其他通道要么被标记为永久封闭，要么就在地图之外了。”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林风的意识，隔着厚厚的岩层和混乱的能量场，捕捉到了门后那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能量波动！那不是灵能，而是……旧纪元某种高精度能量核心特有的谐振频率！这种核心通常用于精密仪器或……某种类型的生态维持装置！
难道门后有一个还在部分运作的旧纪元设施？
他尝试将一股极其凝聚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撬棍，探入那锈死的阀盘内部结构。他无法直接转动它，但可以感知其锈蚀的程度和内部机械的卡死点。
【阀轴下方三厘米处，右侧，有结构性裂缝。】林风的意念化为一股清晰的直觉，传入岚的脑海。
岚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他示意铁匠和磐帮忙，将撬棍尖端精准地插入岚所指的位置。三人合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阀盘竟然真的松动了一丝！
有希望！
经过十多分钟的轮流努力，沉重的阀盘终于被转动了！闸门内部传来机括松动的沉闷声响。众人合力，将厚重的闸门推开了一道可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腐空气、机油和微弱辐射的气息涌出。门后是一片巨大的黑暗空间，手电光照进去，看不到尽头，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巨大机械的轮廓和悬挂在半空的管道。
岚第一个侧身进入，灵能如同触须般向前探索。片刻后，他低声道：“安全，暂时。”
众人依次进入。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扫过，揭示出这里的景象——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仓库或者工厂车间。到处都是废弃的机械、堆叠的集装箱（大多已经锈蚀破损）、和纵横交错的传送带。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留下了许多非人类的、奇怪的足迹。
而那辐射源和灵能回响的源头，在仓库的深处。
五人呈战斗队形，小心地向深处推进。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辐射读数虽然依旧不高，但那种灵能“回响”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充满绝望、痛苦和不甘的情绪碎片，仿佛有许多灵魂在此地呐喊，却又被时间磨蚀得只剩下微弱的涟漪。
终于，在手电光的尽头，他们看到了辐射源的真相。
那是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圆柱形的金属舱体，约三米高，表面有观察窗，但已经模糊不清。舱体连接着许多早已断裂的管线和电缆。辐射正是从舱体内部泄漏出来的。而舱体周围，散落着数十具穿着旧纪元某种制式防护服的骸骨！他们姿态各异，有的蜷缩，有的伸着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显然是在绝望中死去的。
“这是……什么？”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夜莺用平板扫描舱体，数据显示其内部有微弱的能量反应，以及……低水平的生命维持信号？！虽然极其微弱，几乎如同风中残烛，但确实存在！
“里面……可能有幸存者？！”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震惊。旧纪元毁灭至今已不知多少岁月，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
岚将手按在舱体冰冷的金属外壳上，闭目感受。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良久，他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悲悯与愤怒：“不是幸存者……是‘囚徒’。这个舱体……是一个灵能隔绝和生命抽取装置！这些人……是被用来作为某种实验的‘电池’！他们的意识被囚禁、被榨取，直到肉体消亡……那‘回响’，是他们无尽的痛苦凝聚而成的！”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利用活人进行灵能实验？这是何等的残忍！
“是‘北极光’干的？”铁匠的声音冰冷，他想起了灰鼠的遭遇。
“很可能。”夜莺看着舱体上的模糊标志，与旧纪元“北极光”计划的符号有几分相似，“看来，棱镜堡的地下，藏着比我们想象中更黑暗的秘密。”
就在这时，舱体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观察窗上的模糊物似乎剥落了一小块，露出一条缝隙。一股更强烈的、混合着辐射和绝望情绪的波动涌出！
同时，仓库深处，传来了某种东西被惊动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这突然增强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
“不好！我们激活了什么东西！”岚低吼，“准备战斗！”
深渊的回响，引来了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