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公主似是想起了什么。
忽然厉声反问:“太子妃既然有对付毒蜂的药,为何不早早让婢女拿出来?非要等我灵儿被逼得跳湖,才肯出手相救?”
追风抱拳沉声回应:“公主,蜂群来得突然,奴婢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首要职责当然是护卫太子妃周全,不敢有半分疏忽。”
逐月亦补充道:“从郡主引蜂奔至到纵身跃湖,前后不过几息时间。奴婢刚确认主子无恙便立即施药驱蜂。方才险状,满园宾客皆可作证。”
两婢女一刚一柔,声线交错间已将局势剖析分明。
夏樱轻抚微隆的小腹,她声线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凛然:
“姑母这话,倒叫本宫不知如何是好了。本宫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双身子,自己的婢女拼死护主,莫非……还护出罪过来了?”
她语声微顿,似有若无地扫过众人惊魂未定的面容:“姑母,你此刻最该思量的,难道不是为何您主办的春日宴竟会混入这等凶物?方才蜂群若真扑向席间,在场诸位命妇千金此刻怕是都已遭难。”
她轻轻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弧度:“如今救人者反遭发难,本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满腔善意,都被当作了驴肝肺?”
“皇嫂,别听她瞎说。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楚皎皎脆生生道。
“正是!方才多亏太子妃的婢女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太子妃救命之恩!”
此起彼伏的感激之声如春潮涌动,在园中回荡。
夫人小姐们再看向玉清公主时,目光中已带着毫不掩饰的谴责与不满。
玉清公主面色青白,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半句反驳也说不出口。
【此刻直播间弹幕暴增】
[太子妃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就把矛头转回主办方身上。]
[玉清公主脸都气绿了,自己理亏还非要甩锅。]
[追风逐月做得对!不先护着自家主子,难道要等着给你玉清公主尽忠吗?]
[在场夫人们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玉清这是要众叛亲离啊。]
一片紧张气氛中。
大理寺卿顾佳年带着一队衙役匆匆赶到。
听罢事情始末,他当即雷厉风行地封锁了整个花园,亲自带人勘察蜂群来路。
几乎同时,太医院院判蒋德怀领着两名太医疾步而入,许明溪紧随其后。
几人踏入花园,先是规规矩矩地朝端坐品茶的夏樱与永宁长公主方向深深一揖。
那躬身的角度分明是弟子见师的礼仪,这才匆匆赶到赵灵云榻前。
蒋德怀三指搭脉,脸色越来越沉。
紧接着,他执起银针探了探伤口渗出的毒血,脸色骤变。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悸:“这竟是七种蜂毒相混!这些剧毒在郡主体内相生相克,已然催生出新的剧变。”
“若要救命,唯有施展七星回阳针。此术需以气御针,七针齐发,方能将侵入骨髓的毒素一气逼出,或可保住性命!”
玉清公主猛地抓住他的衣袖:“那还不快施针!蒋太医,你可是太医院院判!本宫命令你,救我的灵儿!”
蒋德怀面露惭色:“公主明鉴,七星回阳针玄妙无比。下官至今只能同时驾驭四针,若强行施针,反而会加速毒血攻心…普天之下,除非请我师父出手……”
“那就请你师父来!”
玉清公主不假思索地尖叫。
蒋德怀却立即转身,朝着不远处悠然饮茶的夏樱恭敬长揖:
“师父,您可愿出手?”
玉清公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对上夏樱抬起的眼眸,整个人如遭雷击。
“???!!!”
【弹幕此刻已笑疯】
[啪啪啪!玉清公主脸疼吗?]
[哈哈哈哈大型打脸现场!樱姐:我早说要扎针。 玉清:我不听!现在傻眼了吧?]
[笑死!蒋太医这声“师父”叫出来时,玉清公主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玉清:我女儿要死了! 弹幕:是你亲手断送的生路啊,阿姨!]
[今日最佳反转:你拒绝的每一个救命机会,都会以更打脸的方式回来。哈哈哈!]
“蒋德怀,谁、谁是你师父?”
玉清公主死死盯着蒋太医,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下官的师父当然是太子妃啊!”
“她才多大年纪,怎能当你的师父?”
蒋太医闻言当即敛容正色,声音陡然拔高:“公主殿下慎言!医道传承关乎性命,岂容轻慢儿戏?我师父医术通玄,是陛下亲封的一品皇医,您这般质疑,莫非是在质疑陛下?”
许明溪上前半步,附和道:“我师祖的七星回阳针活死人肉白骨,不容置疑!”
玉清公主:“???”
在场所有夫人小姐都掩唇倒吸凉气,无数道目光在夏樱与太医,玉清公主之间来回逡巡。
分明真佛就在眼前,却偏要往庙门外拜!
夏樱慢条斯理地放下青瓷茶盏,盏底与石桌相触发出清脆一响。
她迎着玉清公主瞬间惨白的脸,唇角漾开清浅涟漪,无奈道:
“本宫早说过我能救,可是……玉清姑母就是不相信我,平白耽误了郡主的最佳拯救时间。”
她指尖轻轻掠过茶盏上缠绕的藤蔓纹路,转而看向永宁长公主,无奈道:“姑母,年纪小,也不是我的错,您说是不是?”
永宁长公主怎会看不出她眼中的狡黠?
她团扇轻移,斜斜点向呆若木鸡的玉清公主:“当然不是阿樱的错。要怪就怪某些人,空长年岁,却不长眼力。”
玉清公主怔怔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
那个被她轻蔑拒绝的太子妃,竟是唯一能救灵儿性命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将她所有的骄傲与偏见砸得粉碎。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夏樱艰难开口:“是本宫眼拙……请太子妃出手救灵儿。”
夏樱眸光流转,声音平和却带着几分深意:“姑母既开了口,本宫自然会出手。只不过……”
她缓缓走近,望向榻上奄奄一息的赵灵云,叹息一声:“若最初允我施针,郡主尚能保全康健。如今毒素已侵入经脉,我也只能为她保住性命。往后余生……怕是难逃瘫痪在床,脸歪嘴斜了。”
玉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