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界,已然沦为炼狱。
仙境诸法相的降临,并未带来救赎,而是开启了最终的审判与清算。静水之怒涤荡污浊,冰封万里冻结生机,雷霆天罚摧毁根基,时光循环折磨灵魂……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与社会结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可逆转地走向彻底的崩坏。
天空被厚重的火山灰与烟尘笼罩,日月无光,唯有法相们施展神通时爆发的各色法则光芒,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时划破昏暗的天幕,带来短暂而恐怖的“光明”。大地上,洪水肆虐后又迅速被极寒冻结,形成诡异的冰封地狱;森林化为焦土,城市沦为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绝望的气息。
在这片末日图景中,残存的人类,那最后一丝名为“文明”与“人性”的遮羞布,被彻底撕碎,露出了最原始、最丑陋的兽性。
资源,尤其是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洁净的水和食物,早已彻底枯竭。河流要么干涸,要么散发着恶臭与剧毒;土地被污染,寸草不生;仓库被洗劫一空,仅存的些许物资,成为了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成为了……引发最黑暗罪恶的导火索。
易子而食,这原本只存在于史书最黑暗一页、被视为人性底线沦丧标志的惨剧,在绝望的温床上,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在某个废弃地铁站的深处,一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蜷缩在角落里。一个母亲抱着奄奄一息、哭都哭不出声的婴儿,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另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父亲。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最终,那父亲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对方怀中的婴儿,又指了指自己怀里那个稍大一些、却同样皮包骨头的孩子……一场沉默的、以骨肉为筹码的“交易”,在绝望中达成。随后,便是压抑的、如同野兽啃噬骨头般的声响,以及……彻底泯灭人性的啜泣。
在某个曾经繁华的街区,为了争夺一罐过期的、可能含有致命细菌的罐头,昔日和睦的邻居挥舞着钢筋和碎玻璃,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直到一方血肉模糊地倒下,胜利者抢过罐头,甚至来不及打开,就被身后更饥饿的人扑倒……混乱、厮杀、背叛,在每一个角落上演。法律、道德、亲情、友情……所有维系社会的纽带,在生存的本能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如同被困在绝境的困兽,眼中只剩下对活下去的疯狂渴望,以及……对同类最深的恶意。
可惜,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早已不存在了。他们争夺的,不过是延缓片刻痛苦的“毒药”,或者……是同类相残的“借口”。他们的行为,加速了自身的灭亡,也将人性最后一点光辉,彻底践踏进了泥泞与血污之中。
而这一切丑恶、悲惨、令人作呕的景象,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高悬于天穹之上的……那些“神明”眼中。
水清漓、默、冰璃雪、时希、庞尊、白光莹、艾珍、花翎、黎灰……他们凌空而立,周身散发着煌煌神威,如同冰冷的雕塑,淡漠地俯瞰着下方正在发生的、如同蚁群般渺小而又残酷的生存挣扎。
他们的眼神,平静无波。
没有愤怒,因为人类的罪恶早已罄竹难书;
没有怜悯,因为眼前的惨状正是他们亲手酿造的苦果;
甚至……连一丝厌恶都没有,因为对于执掌宇宙本源法则的他们而言,这不过是物质世界能量循环中,一种低等生命形态在走向终结时,必然发生的、无序而丑陋的熵增过程。
默依偎在水清漓身侧,狐狸眼中倒映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那易子而食的惨剧、那为了一口脏水而自相残杀的疯狂,都未能让她绝美的容颜有丝毫动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如同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戏剧落幕。
“清漓,” 她轻声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你看,即便到了最后,他们选择的,也依旧是……互相吞噬。”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微垂,目光扫过大地,那万古冰封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无需多言。
这一切,早已在预料之中。
人性的堕落,文明的崩溃,生态的反噬……皆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们降临,并非为了拯救,也非为了惩罚,而是……执行法则,了结因果。如同园丁修剪掉枯死的枝叶,如同清道夫清理掉堆积的垃圾。
人类的挣扎与兽行,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这“清理”过程中,必然伴随的、无足轻重的……背景噪音。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出由人类自编自导的悲剧,如何走向最终的、血色的终章。
看着这杯他们亲手酿造的苦酒,如何被他们自己,一滴不剩地……饮尽。
天穹之上,神威如狱。
大地之上,血海尸山。
救赎从未到来,惩罚亦非目的。
有的,只是冰冷的法则,与……自食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