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法则如狱,杀机凝固。水清漓静立如万古玄冰雕琢的神只,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含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代表着秩序与审判的绝对冰冷。那浩瀚如星海的静水威压,如同无形的磨盘,一寸寸地碾磨着匍匐在地的薇楚箬的仙躯与神魂,让她连一丝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中,感受着自身力量的溃散与法则的反噬!这是对她玩忽职守、触犯禁忌的惩罚,冷酷而公正,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水榭外,花翎静立,翠绿色的生命光华已然内敛,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凝重。她不再试图干预,只是静静地“看”着水榭内发生的一切。默王妃方才那番关于“权柄”与“职责”的话语,如同警钟在她心中回响。作为世王的伴侣,她必须学会站在更高的层面看待问题,维护幕天阁的铁律,而非仅凭一腔慈悲。她明白,此刻的“静观”,本身就是对秩序的一种维护。
然而,水榭内,正处于无边痛苦与绝望深渊中的薇楚箬,却并不这么想!
在水清漓那如同酷刑般的威压审判下,她的意识几乎要彻底崩溃!仙骨欲裂,神魂欲碎,那源自本源的痛苦,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形神俱灭的恐怖!求生欲,化作了最后的本能!
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她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神念,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疯狂地……感知着水榭之外!
她感知到了!
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温暖而磅礴的、充满了无限生机与慈悲意味的气息!
是花翎!
生命之母花翎!她就在外面!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瞬间点燃了薇楚箬心中最后的希望之火!
‘花翎!是花翎殿下!’ 薇楚箬在神魂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充满了狂喜与哀求!‘她来了!她一定来救我了!’
在薇楚箬的认知中,花翎是生命之母,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连最微小的生灵都会怜惜,更何况是她这位同僚?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水清漓如此“酷刑”对待而见死不救!
更重要的是——花翎殿下如今是世王大人的伴侣!是幕天阁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地位尊崇无比!即便是水清漓这位二阶法相,也要给世王陛下几分面子!只要花翎殿下开口求情,水清漓定然会手下留情!自己就有一线生机!
这根“救命稻草”,在薇楚箬看来,是如此的坚实可靠!
‘花翎殿下!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向世王陛下、向水王子殿下求求情吧!’ 薇楚箬的神念如同泣血的哀鸣,不顾一切地朝着水榭外那道生命气息涌去,试图传递自己的悔恨与哀求。她甚至幻想,花翎殿下此刻的“静立”,或许正是在思考如何为自己求情,或者是在等待合适的开口时机?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花翎的“慈悲”与“身份”之上!认为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然而——
水榭之外,花翎静静地站着,绝美的容颜上古井无波。她清晰地接收到了薇楚箬那充满绝望与哀求的神念波动,那凄厉的“求救”信号,如同针一般刺入她的心湖。
若在平时,以她慈悲的本性,定然会心生不忍,甚至会不顾一切出面阻止。
但此刻……
她的脑海中,回响着默王妃那句清晰无比的话语:“……且看,清漓他……是如何实行他身为二阶法相的权柄的吧!” “……只是要让她知道……何为‘职责’二字罢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水榭的阻隔,看到了水清漓那冰冷无情的审判姿态,也看到了默王妃静立其侧、目光坚定的支持模样。
她明白,这不是私怨,这是……执法!是维护幕天阁赖以存在的根基——秩序与职责!
她若此刻出面求情,便是以私情干涉公法,是以“世王伴侣”的身份施压,是对水清漓权柄的挑衅,更是对幕天阁规则的破坏!其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救不了薇楚箬,反而可能将事情推向更糟的境地,甚至引发高阶法相之间的对立!
更何况……默王妃已经明确表态支持水清漓行使权柄。她若强行干预,便是与默王妃、乃至与水清漓站在了对立面!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想通了这些,花翎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那丝因薇楚箬哀求而起的不忍,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名为“大局”与“规则”的理智所取代。
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甚至连对水榭内的感知都刻意减弱了几分,彻底表明了……“静观其变”、“不予干涉”的态度。
她选择了……遵守规则。选择了……尊重水清漓的权柄。选择了……维护幕天阁的秩序。
至于薇楚箬的哀求……只能……对不起了。
水榭内,苦苦等待“救命稻草”回应的薇楚箬,迟迟没有等到花翎的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丝怜悯的意念波动都没有等到!感受到的,只有花翎气息的彻底收敛与……沉默!
这一刻,薇楚箬心中的希望之火,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与……无边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花翎殿下!您不是最慈悲的吗?!’ 她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充满怨恨与不解的嘶吼!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生命之母都不愿伸出援手?!
她不知道的是,不是花翎不慈悲,而是……有些规则,高于一时的慈悲;有些责任,重于个体的生死。
她的“救命稻草”,从一开始,就是她绝望中的……幻象罢了。
审判,依旧在继续。
水清漓的威压,没有丝毫减弱。
而唯一的变数——花翎,已然选择了……静立旁观。
薇楚箬的结局,已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