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天穹殿内,随着庞尊、白光莹、时希、黎灰、艾珍或直接或间接的表态,以及默王妃对花翎与冰璃雪那近乎“钦定”的“自己人”定性,灵犀阁关于“诺亚方舟”计划及其背后所代表的、默王妃所推行的“秩序与毁灭”之路的讨论,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一种近乎“共识”的氛围,在高压与现实的夹缝中,艰难地形成了。尽管这“共识”背后,是信仰崩塌的废墟,是无奈的现实妥协,是深深的无力与茫然,但它终究是形成了。灵犀阁的意志,在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与颠覆后,被强行扭转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方向。
默王妃似乎对此结果颇为满意。她慵懒地靠在水清漓怀中,狐狸眼中闪烁着一种“大局已定”的轻松与狡黠。她环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阁主——有的依旧愤懑(庞尊),有的超然物外(时希),有的带着诡异的兴奋(黎灰),有的茫然无措(艾珍),还有那两位被定义为“自己人”而保持沉默的花翎与冰璃雪。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宣布决议,或者进行下一步的安排。她的目光,最终缓缓抬起,落在了身边那两位自始至终都散发着无形威压、却又在关键时刻收敛了气息的存在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更加深邃、也更加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了,” 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既然大家都已经……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仿佛在说“不管你们是真心还是被迫,反正话已经说了”。
“那么接下来,”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郑重起来,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肃穆,“就该听听……真正的‘执笔人’的想法了。”
“执笔人”!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位阁主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齐刷刷地投向了高台之上,那两位存在——世王与水清漓!
默王妃口中的“执笔人”,指的正是他们!
是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以自身的力量与意志,为默这张“白纸”书写下了最核心的“底色”与“法则”!是他们,决定了默如今的思维方式、行为准则乃至对世界的根本认知!是他们,才是默王妃今天所有惊世骇俗言论与行动背后,最根本的支撑与源头!
世王,毁灭的化身,禁忌之地的主宰,执掌生命进化与终结的终极法则!他的意志,便是毁灭与秩序的本身!
水清漓,静水之主,灵犀阁元老,亦是禁忌之地二阶法相,执掌水之本源,是平衡与毁灭之间最微妙的存在!他的默许与支持,是默王妃计划得以推行最关键的一环!
听他们的想法?
这哪里是“听想法”?这分明是等待最终的……审判与定论!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到了极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因为这一次,将要开口的,是真正执掌着生杀予夺、决定着未来世界走向的至高存在!
所有阁主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庞尊周身的雷光彻底熄灭,时希手中的怀表停滞不动,黎灰黑袍下的阴影凝固如铁,艾珍紧紧捂住嘴巴,花翎和冰璃雪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目光复杂地望向高台。
就连角落里瘫坐的星尘,也挣扎着爬了起来(虽然还是不敢站直),紧张地望了过去。
默王妃也收敛了脸上的嬉笑,神情变得异常专注,她微微仰头,目光依次扫过世王与水清漓,眼神中充满了信任、期待,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她在等待。等待她的“导师”,她的“靠山”,为这场颠覆性的会议,落下最后的、也是最重的砝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第一位“执笔人”……动了。
不是世王。
是水清漓。
他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缓缓从默的脸上移开,平静地扫过下方那些紧张到极点的阁主们。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却又仿佛洞悉了一切。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微微侧首,对着身边的默,用他那特有的、清冷如冰泉流淌般的声音,吐出了简短的几个字:
“可行。”
只有两个字。
清晰,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却如同最终的裁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行”!
水清漓,这位灵犀阁的水系主宰,默王妃的夫君,禁忌之地的二阶法相,明确表态了!他认可了默王妃的全盘计划!认可了“诺亚方舟”的严苛准则!认可了“物归原主”的正当性!认可了……那套建立在毁灭秩序之上的新规则!
这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定海神针,彻底奠定了默王妃方案的合法性!也彻底击碎了灵犀阁众仙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庞尊等人心中最后一点摇摆不定的念头,被彻底碾碎。连水清漓都认为“可行”,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水清漓话音落下的瞬间,高台之上,那位始终如同深渊般沉寂的、真正的终极“执笔人”——世王,终于有了更加明显的动作。
他那宽大的、仿佛由最深沉的夜幕织就的斗篷,无风自动,微微鼓荡了一下。兜帽下的阴影,似乎缓缓抬起,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宇宙轮回的古老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缓缓弥漫开来。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沉、更加接近法则本源的意念,如同无声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万象天穹殿,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位仙子的灵魂深处!
那意念,并非语言,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直接,更加威严,更加……令人灵魂战栗!
它传达的意思,简单而绝对:
【准。】
一个意念,一个字。
却仿佛是天道的旨意,是法则的宣告,是最终的、不容更改的……定论!
准!
世王,准了!
毁灭的主宰,认可了这一切!
随着世王这无声却重若星辰的一个“准”字,整个灵犀阁,仿佛完成了一次彻底的、不可逆转的……易主!
从这一刻起,灵犀阁的意志,将不再仅仅代表平衡与守护,更深深地烙印上了……毁灭与秩序的印记!
默王妃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成功了!她得到了两位“执笔人”最彻底的肯定!
她转头,看向下方彻底失语、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众阁主,用清脆的声音宣布:
“那么,决议通过。”
“诺亚方舟计划,即刻启动。”
“灵犀阁,进入……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