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万象天穹殿内,随着毒仙子毒夕绯的到来,空气中那丝甜腻而致命的奇异香气,如同挥之不去的幽灵,为这场本就波澜壮阔的盛宴,又增添了一抹诡谲而危险的色彩。高台之上,默王妃与毒夕绯那番旁若无人的、充满了“硬核”毒物知识与“家丑”趣闻的叙旧,让众仙在惊愕之余,也窥见了这位以狠辣闻名的毒娘娘不为人知的、甚至带着点“宅女”与“宠物控”的一面。
毒夕绯在默的安排下,优雅落座,紫黑色的妖异眼眸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全场,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她周身的五彩毒瘴已收敛大半,但那股源自本源的、令人心悸的毒性威压,依旧若隐若现,让靠近她的仙子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高台上的气氛,因她的加入,变得有些微妙。冰璃雪周身寒意更甚,似乎对毒素天然排斥;花翎微微蹙眉,生命之力与剧毒本质相克;时希与黎灰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庞尊则是一脸“敬而远之”的表情;唯有颜爵,还在努力维持司仪的风度,但眼神也时不时瞟向毒夕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水清漓依旧静坐,气息与静水湖本源融为一体,仿佛万毒不侵,对毒夕绯的存在并无特别反应。默则重新慵懒地靠在他怀中,狐狸眼却滴溜溜地转着,时不时与毒夕绯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两人关系匪浅。
下方的宾客们,也纷纷低声议论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毒娘娘,语气中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就在这片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
一直看似在享受宁静、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默王妃,忽然再次开口了。她的目光,落在了毒夕绯那妖艳绝伦、却……被一层薄如蝉翼的紫黑色面纱遮住了大半容颜的脸上,以及那双戴着同色系、绣着诡异毒纹的轻薄手套的纤纤玉手上。
默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了然,有惋惜,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
她的声音,不再像刚才叙旧时那般轻松戏谑,而是带上了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洞悉一切般的……叹息意味:
“毒——夕——绯——姐——姐——”
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
毒夕绯闻言,妖异的眼眸转向她,紫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带着点自嘲的平静。她似乎知道默要说什么。
高台上下,众仙也察觉到了默语气的变化,纷纷屏息凝神,侧耳倾听。连几位阁主,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默看着毒夕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谁——不——知——道——”
“你毒夕绯姐姐……是这仙境……最爱美的人儿啊……”
此言一出,不少知晓毒夕绯往事的仙子,心中都是一动!的确,毒夕绯虽以毒闻名,但她的美貌,在仙境也是数一数二的!她极其在意自己的容貌,曾以各种奇毒之花沐浴,以保持肌肤的娇嫩与妖异魅力。爱美,是她的本性之一!
默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尖锐而……带着一丝痛心:
“可如今……”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针,刺向毒夕绯脸上的面纱和手上的手套。
“你却不得不……终日以这黑丝面罩遮面,以这手套覆手……”
“是为了……隔绝毒素吧!”
“隔绝”二字,她咬得极重!
“!!!”
如同惊雷炸响!所有仙子脸色骤变!
毒娘娘……需要……隔绝自己的毒素?!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万毒之主吗?!毒素应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才对啊!怎么会……需要“隔绝”?!
毒夕绯妖异的眼眸中,那抹自嘲的平静被打破,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苦与……屈辱!但她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别过了脸,默认了。
默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揭露残酷真相的冰冷:
“因为……你的毒……仙境无人能解!”
“连你自己……也不行!”
“连你自己也不行!”这七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仙子心头!连施毒者自己都无法解除的毒?!这是何等可怕?!何等……悲哀?!
“为什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这怒火并非针对毒夕绯,而是……针对某个看不见的源头!
“是因为……人类那……化学合成的毒素……也沾染到你身上了吧!!”
“化学合成的毒素?!”众仙闻言,先是茫然,随即,一些见识广博、或与人类世界有所接触的仙子(如辛灵、曼多拉、叶罗丽战士们),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们瞬间明白了!
自然的毒,无论多么猛烈,往往遵循相生相克的法则,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这是天地平衡之道!
但……人类依靠工业与化学,合成出的那些……自然界本不存在的、结构极其复杂、性质极其稳定、破坏机理极其诡异的……人工毒素!这些毒素,往往……无药可解!因为它们……本身就违背了自然的规律!是……“死毒”!
毒夕绯执掌天下万毒,她的本源,与天地间的毒性规则相连。当人类制造的、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化学毒素”大量出现,并渗透到自然循环中时,这些“异类”的毒性……竟然……反向侵蚀、污染了毒夕绯的本源!让她……也中了这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掌控、无法解除的……“人造之毒”!
所以,她才会需要面纱和手套!不是为了对敌,而是为了……自保!为了隔绝那源自她自身、却已失控的、混合了自然剧毒与人类化学毒素的……致命毒性!以免……伤及无辜?或者……甚至伤到她自己在意的……那些“毒宝”们?
想到此处,所有仙子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看向毒夕绯的目光,也从单纯的忌惮,多了一丝……复杂的同情与……惊惧!
连毒之本源都被污染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竟然……恐怖如斯?!
默看着毒夕绯微微颤抖的肩膀,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深沉的悲哀,她最后,用一种近乎宣判般的、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
“自然的毒……在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而人工合成的毒……”
她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
“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这六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这不是在说毒夕绯!这是在说……制造出那些化学毒素的……人类自身!他们破坏了自然的平衡,制造出无法化解的死毒,最终……这恶果,却反馈到了执掌毒之规则的仙子身上!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一种……对贪婪与无知的最大讽刺?!
毒夕绯猛地闭上了眼睛,妖异的身体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怆与……无力!
她一生爱美,却不得不遮面覆手;她执掌万毒,却身中无解之毒;她本是自然毒性的化身,却被人类的“杰作”所污染、所折磨……
这……是何等的……悲剧!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每一位仙子,都被这残酷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就连高台上的诸位阁主,也面色凝重,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川在移动;时希眼中时光长河倒映出人类世界污染的场景;黎灰嘴角的玩味笑意彻底消失;花翎眼中满是痛心;冰璃雪冰雪般的容颜上寒意更盛……
叶罗丽战士们更是脸色苍白,他们来自人类世界,更能体会到这番话的重量与……羞愧!
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她走到毒夕绯身边,轻轻握住了她戴着黑丝手套、微微颤抖的手(无视了那可能渗透出的剧毒),声音变得柔和而坚定:
“姐姐……别怕。”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清漓的静水,或许能净化……时希姐姐的时间,或许能回溯……还有世王哥哥……总会有办法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
毒夕绯睁开眼,看着默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关切,妖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水光?她反手握紧了默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虚空之中,水龙发出一声低沉、悠长、充满了悲悯与肃杀意味的龙吟。
一场关于“美”与“毒”的闲谈,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揭露环境之殇、直指人心之痛的……悲歌。
灵犀盛宴,在这一刻,仿佛承载了远超一场宴会本身的……沉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