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的哭声从暖阁方向传来时,胤禛指尖的遗诏残片正烫得惊人——热度直指京郊别院,像在催促他去揭破弘远法师的秘密。可苏培盛惨白着脸跑进来,说小格格高热不退,那焦急的模样又不似作假。
是调虎离山?还是女儿真的危在旦夕?
胤禛的心脏像被两只手撕扯,一边是揭开阴谋的关键线索,一边是女儿的性命。他盯着苏培盛低垂的脑袋,那恭顺的模样下藏着什么,他看不清,却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你先去暖阁外守着,”他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语气冷得像冰,“让刘太医和钱嬷嬷尽全力,爷马上到。”
苏培盛应了声“嗻”,转身时,胤禛分明看到他袖口闪过一丝异样,却来不及细查——戴铎已从阴影里现身,等着他的命令。
“带最精锐的人去别院,”胤禛语速极快,指尖攥得发白,“只盯不打,弘远法师的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有动静立刻发信号。记住,没我的命令,绝不能暴露!”
戴铎点头如捣蒜,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胤禛深吸一口气,将遗诏残片紧紧按在怀中,快步往暖阁跑——无论这是计还是真,他都不能赌,昭华是他的命。
暖阁里的空气像凝住了,乳香混着药味,呛得人鼻子发酸。明玉抱着昭华坐在软榻上,眼泪砸在女儿通红的小脸上,她穿的月白旗袍沾了不少温水,领口的莲花绣线都湿了。昭华哭得嗓子都哑了,小脑袋一个劲往她怀里钻,额头发烫得吓人。
“王爷!”明玉见他进来,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华姐儿她…烧得厉害,灵泉压不住…”
刘太医跪在榻边,银针扎了一排,额头上全是汗:“王爷,小格格脉象乱得很,像风寒,又不像…臣尽力了,可高热就是退不下去。”
胤禛接过昭华,小家伙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灼得他心口发疼。他运起龙气,缓缓渡入女儿体内——龙气温和,往常一用就见效,可这次,刚碰到昭华的经脉,就像撞上了一堵墙,根本散不开。
更奇怪的是,昭华眉心没有黑莲虚影,经脉里也没有阴邪咒力,看着真像普通的幼儿急疹。可灵泉和龙气都没用,这绝不是巧合。
他扫了眼屋里的人:乳母低着头,丫鬟手忙脚乱地换温水,苏培盛站在门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谁都像内鬼,又谁都不像。
“钱嬷嬷,”胤禛暗中使了个眼色,“去查查今日华姐儿的饮食和用具,一点都别漏。”
钱嬷嬷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胤禛抱着昭华,坐在明玉身边,轻声安抚:“别怕,有我在,华姐儿会没事的。”可他心里比谁都急——戴铎那边还没消息,昭华的高热又不退,他像被架在火上烤。
一个时辰后,粘杆处的人终于传来消息,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戴统领说,弘远法师在别院见了赫奕的大管家,两人聊了半个时辰。还有,别院地下有动静,像是…金属敲打的声音,还有风箱声!”
金属敲击?风箱?胤禛的心猛地一跳——这是铸造工坊的声音!失踪的三成铜料,难道就藏在别院地下,被他们用来铸东西?是兵器?还是别的什么?
“弘远法师呢?”他急问。
“在静室打坐,没出来。赫奕的管家已经走了,戴统领问要不要动手抓弘远?”
“不抓!”胤禛一口否决,“继续盯!看他下一步去哪,见什么人,尤其是…废太子的旧部!”他要放长线,钓出背后更大的鱼。
信使刚走,钱嬷嬷也回来了,对着他轻轻摇头:“主子,饮食和用具都查了,没异样,连水都验过,没问题。”
难道昭华真的只是风寒?胤禛皱着眉,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昭华还在昏睡,小拳头紧紧攥着。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指尖突然触到一点硬东西——是枚干枯的黑色花瓣碎片!
和上次戴铎带回来的黑莲花瓣一模一样!
胤禛的瞳孔骤缩,立刻翻查昭华的后衣领——褶皱里藏着一点点黑色粉末,也是花瓣碎的!是这东西诱发了昭华的高热!有人把黑莲花瓣藏在了昭华身上,远程刺激了魔种!
是谁?能靠近昭华,还不被发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培盛身上,对方依旧垂着头,可胤禛分明看到他耳尖动了一下——是他?还是他引来的人?
胤禛强压下怒火,把花瓣碎片和粉末用绢帕包好,递给钱嬷嬷:“交给邬先生,让他查这东西的来历。”然后,他握住明玉冰凉的手,声音尽量平静:“玉儿,华姐儿只是受了点邪气惊扰,太医说很快就会好。你累了,靠会儿,我守着她。”
明玉点点头,靠在软枕上,却依旧盯着昭华,不肯闭眼。胤禛坐在床边,一边用龙气慢慢滋养昭华,一边在心里盘算:弘远法师、赫奕、铜料、废太子旧部,还有这黑莲花瓣…所有线索都缠在了一起,像一张大网,要把他困死。
后半夜,昭华的高热终于退了,呼吸也平稳了。明玉累得睡着了,靠在榻边,眉头还皱着。胤禛轻轻为她们盖好锦被,悄声走出暖阁——戴铎已经在外面等着,脸色凝重得吓人。
“主子,”戴铎递过一张纸条,声音带着惊骇,“弘远法师换了衣服,潜入了废太子旧宅附近的家庙!还有,那家庙周围…有大内暗卫看守!是皇上的人!”
胤禛接过纸条的手猛地一僵——皇阿玛的暗卫?为什么守着废太子的家庙?里面藏着什么?弘远法师去那做什么?皇阿玛知道吗?还是…这一切都是皇阿玛安排的?
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迷雾里,看不清方向。就在这时,怀中的遗诏残片突然剧烈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像要烙进他的肉里!热度直指废太子家庙的方向——遗诏在指引他去那!
可那里有大内暗卫,他要是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不去,又找不到救昭华、破局的办法。
胤禛站在廊下,夜风灌进衣领,冷得刺骨。他看着京郊的方向,家庙的位置藏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该怎么办?是冒险去家庙,还是继续等戴铎的消息?
遗诏还在发烫,仿佛在催促他——家庙里有他要的答案,可也可能有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