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烛火晃了晃,映着明玉苍白的脸。她捂着小腹的手微微发颤,那一下清晰的悸动像幼鸟啄壳,带着鲜活的生命力,让她心头乱成一团——有惊愕,有慌乱,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源自血脉的喜悦。
“玉儿?!”胤禛扶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的手,声音紧绷:“是腹痛?还是哪里不适?”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人暗下黑手,眸底已凝起寒霜。
明玉深吸一口气,灵泉气息在体内流转,压下紊乱的心绪。她抬眼看向胤禛,脸颊泛着淡红,声音细若蚊蚋:“王爷…臣妾不是腹痛…只是…方才好像感觉到里面…动了一下…”
“动了一下?”胤禛猛地一震,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他经历过弘晖的出生,立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寻常妇人三四月才会有胎动,她这才多久?巨大的狂喜冲击着理智,却被他强行压下,转而只剩警惕:“还有谁知道?今日请过太医吗?”
“没有旁人知道,也没请太医,按例请脉的日子还没到。”明玉摇头,她因灵泉滋养,月信本就不规律,迟了几日也没在意,怎会这么早有胎动?
胤禛眉头紧锁,联想到康熙问“喜酸”、星象异动,这孩子定然不寻常。他小心翼翼地将明玉抱回暖榻,盖好锦被,语速极快:“从今日起,没爷的允许不准出门,饮食汤药让陈嬷嬷和苏培盛双重查验。对外就说你染了风寒,谢绝探视。额娘那边,爷亲自去说。”他比谁都清楚,这消息一旦传出,会引来多少风浪。
明玉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安了心,轻轻点头:“妾身都听王爷的。”
翌日,雍亲王府便传出侧福晋“染风寒需静养”的消息。胤禛去了永和宫,和德妃密谈了半个时辰。德妃初时担忧,听闻缘由后先是震惊,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紧接着也变得极度谨慎:“快把宫里小厨房的钱嬷嬷送过去,她擅药膳、口风紧,再拨些补品,务必护好玉儿和孩子!”
与此同时,胤禛整顿漕运的动作雷霆万钧。戴铎带着粘杆处暗探渗透关键环节,搜集实证;胤祥调兵以演练为名,控制通州至京师的漕运关卡;胤祯从兵部清查军船调用记录;胤禟和胤?则用商业网络搜集漕霸、贪官的信息,还故意制造摩擦试探反应。
漕运衙门风声鹤唳,八阿哥胤禩的书房里却一片压抑。他指尖敲击着桌面,听着手下汇报:“雍亲王动作极快,十三爷、十四爷甚至九爷十爷都在帮他。”
“四哥这是要吞了漕运这块肥肉。”胤禩语气平淡,眼底却一片冰冷。一旁的心腹幕僚低声道:“王爷,市井有流言,说紫星坠落后,游方僧人说‘星入王府,主麒麟兆’,雍亲王对侧福晋的病封锁极严,怕是真怀了。”
“麒麟兆?”胤禩猛地抬眼。
“虽是谣传,却空穴来风。”幕僚声音带毒,“若真是这样,那富察氏的价值就不止于此了。”
胤禩沉默良久,缓缓道:“九弟门下不是有个擅妇科的胡郎中?让他去雍亲王府‘请脉’,探探虚实。”
雍亲王府内,明玉过着真正的“静养”生活。院落内外加了人手,饮食由陈嬷嬷和钱嬷嬷亲手打理。她每日散步、看书,灵泉气息滋养着腹中的小生命,胎动日渐清晰,带来奇妙的幸福感。
这日午后,苏培盛却在外求见,脸色为难:“侧福晋,九爷府上荐了位胡郎中,说听闻您欠安,特来请脉。”
明玉心头一警——她与九阿哥无交集,这分明是试探!陈嬷嬷低声道:“这胡郎中医术尚可,但口风不紧,还爱钻营。”
明玉对苏培盛道:“替我谢九爷好意,就说我只是风寒初愈,不敢劳动外男入内院。”
可没过多久,苏培盛又回来,脸色更差:“那胡郎中不肯走,还在门口嚷嚷,说您若只是风寒,怎会不见客,莫不是有隐疾…”这是要搅浑水,坏她名声!
明玉脸色微沉,正想对策,院外忽然传来胤?的大嗓门:“哟,四哥府门前这么热闹?”他带着几个手下走来,斜睨着胡郎中:“你谁啊?在这儿瞎嚷嚷什么?”
胡郎中忙行礼:“回十爷,小的是九爷府上的郎中,来给侧福晋请脉…”
“请什么请!”胤?打断他,声音洪亮,“四嫂就是前几日入宫陪额娘,贪凉吃了碗冰酥酪,肠胃不适,静养几日就好!九哥也是瞎操心!赶紧滚!”
他这话合情合理,堵得胡郎中哑口无言。胡郎中还想辩解,胤?眼睛一瞪:“怎么?爷的话不好使?要不要爷去跟九哥说,他手下的郎中比御医还大谱?”
胡郎中冷汗直流,灰溜溜地走了。胤?对门房道:“进去告诉四哥,老十来蹭饭了!”他看似鲁莽,实则是特意来解围。
明玉松了口气,对胤?生出感激。可这口气还没喘匀,腹部忽然传来一阵下坠感,不是胎动,是隐隐的刺痛!
一旁的钱嬷嬷忽然皱起鼻子,脸色大变:“侧福晋!您身上的香气…今日格外浓,还带了丝极淡的血燥之气!”
明玉心头一沉,她自己没察觉,可钱嬷嬷精于药膳,对气味最敏感。陈嬷嬷也上前,发现她唇色比平日淡了些:“快扶侧福晋躺好!苏培盛,立刻去请太医院擅妇科的刘太医,从西角门进,要快!”
明玉躺在榻上,手紧紧护着小腹,灵泉气息疯狂运转,试图安抚那丝躁动。她能感觉到腹中的小生命在轻轻颤抖,心头涌起一阵恐慌——这孩子不能有事!
夜色渐深,刘太医被秘密引入暖阁。他隔着丝帕为明玉诊脉,眉头越皱越紧。良久,他收回手,转向脸色铁青的胤禛,声音沉痛:“王爷…侧福晋确是喜脉,只是脉象滑数不稳,兼有血燥之象,恐是近日劳神动气,动了胎元!万幸发现早,务必静卧安养,再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或劳累,否则…龙裔危矣!”
胤禛的指节攥得发白,指骨泛青。劳神动气?是今日胡郎中的挑衅,还是更早之前的算计?他冰冷的目光射向窗外的黑暗,眼中翻涌着滔天怒焰——是谁?竟敢对他的孩子下手!这黑手,他定要揪出来!
暖阁里静得能听到烛火的噼啪声,明玉躺在榻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这个孩子。而窗外的黑暗中,更多的阴谋,似乎还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