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是我。”
门外传来的声音，带着初雪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清晰地穿透门板。
游戏里，那个属于L的虚拟角色还停留在伸手的动作上。耳机里，风雪声和悠扬的钟声尚未完全散去。而现实中，那个构建了虚拟世界、向她剖白心迹的人，就站在她宿舍门外。
林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甚至能听到血液冲上耳膜的声音。
她飞快地退出游戏，摘掉耳机，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门外那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走到门后，手放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隔着这扇薄薄的门板，线上与线下、虚拟与现实、L与陆辰宇，所有的界限都被打破，彻底重叠。打开这扇门，意味着什么，她无比清楚。
“你……怎么来了？”她隔着门，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这个问题很傻，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自己过于汹涌的情绪。
门外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坦诚：“等不及。怕你……后悔。”
怕她后悔那个在虚拟世界里打出的“好”字。
林溪的指尖微微蜷缩。她想起游戏里他那句“混乱又真实”的自我剖白，想起他等待答案时压抑的呼吸声。
“那个世界……”她轻声说，像是在确认什么，“很漂亮。”
门外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随即，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暖意：“你喜欢就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语气更加小心翼翼，“我……可以进来吗？或者，你出来？”
他没有催促，只是将选择权再次交到她手里。一如他之前所做的一切。
走廊里传来其他宿舍同学的脚步声和说笑声，由远及近。林溪甚至能想象出她们好奇打量站在她门外的陆辰宇的眼神。
不能再这样隔门对话了。
林溪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用力，拧动了门把。
“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瞬间涌入门内的黑暗中，勾勒出门外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陆辰宇就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发梢和肩头落着未完全拂去的、晶莹的雪粒。他的脸颊和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但那双黑眸却亮得惊人，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某种屏息的期待，紧紧盯着她。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林溪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里有紧张，有坦诚，有未散尽的疲惫，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近乎脆弱的温柔。
所有的犹豫和最后一丝不确定，在他这样的目光中，悄然冰释。
她将门又拉开了一些，侧身让出空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寂静的走廊里：
“进来吧，外面冷。”
陆辰宇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他几乎是受宠若惊般地，立刻迈步走了进来，动作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怕晚上一秒她就会改变主意。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宿舍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而温暖。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上带来的寒气，和空气中无声流淌的、微妙而滚烫的张力。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陆辰宇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他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到她轻颤的睫毛，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
“林溪。”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在门外时更加沙哑，带着一种郑重的确认，“所以……我们现在，是……了吗？”
他没有说出那个词，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林溪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拖鞋的脚尖，轻轻地点了一下。
“嗯。”
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却像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在陆辰宇耳边炸开。
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或者将她拥入怀中，但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因为之前的奔跑和紧张而带着滚烫的湿意，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林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在彼此清醒、理智，且心意相通的情况下，真正的、正式的牵手。
不同于雨夜那次仓促的扶持，这一次的牵手，带着确认的、郑重的、开启一段新关系的仪式感。
他的手心很烫，熨帖着她微凉的皮肤，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暖意，顺着相握的手，缓缓流淌进她的心里。
陆辰宇感受着她指尖的柔软和微凉，感受着她没有拒绝的默许，心头那块悬了许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他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更牢地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她，嘴角难以自抑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无比真实而明亮的笑容，驱散了他脸上连日来的阴霾和疲惫。
“林溪，”他看着她，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星辰，“我很高兴。”
就在这时，林溪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亮起，打破了室内旖旎而安静的氛围。
两人下意识地同时看向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存储，却让林溪瞳孔骤然收缩的号码——
正是那个之前发送了无数条“晚安”，又发出“去参加”指令的……匿名号码。
它竟然……主动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