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带了鸳鸯。
向书店这边走来
贾蓉几个,已经装好车子。
都在等着贾政。
贾芹先看到贾政。
见贾政身后,跟着个美娇娘。
稀奇地说道:“咦!你们快看,二老爷身后,跟着个美人儿。”
贾蓉听说美人。
忙转脸去看。
贾蓉常在内宅走动,认识鸳鸯。
向贾芹几个笑道:“什么美人,那原是跟着老太太的大丫头。”
几人正说着话。
贾政已到了几人面前?
贾蓉看着鸳鸯。
嬉嬉笑道:“鸳鸯姐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贾政说道:“鸳鸯是我买过来的,以后还是跟着老太太。”
贾蓉听贾政说,鸳鸯是买来的。
而且买来,还是跟着老太太的。
跟着老太太的丫头,随辈而尊!
他们这些小辈见了。
轻薄不得。
贾蓉忙收了笑。
不敢再乱说话。
请鸳鸯上了马车。
马车是乡下用来装货的,并无遮棚。
贾政让鸳鸯坐后面。
贾蓉几个傍着边儿坐。
贾政则坐到车夫旁边。
马车在街上,悠悠地行着。
行到街头。
忽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从墙根窜出。
拦了贾政的马车。
在车前跪下。
向贾政说道:“求老爷救我。”
贾政看此人说话状态。
像是有病。
寻思道,好生奇怪。
怎生拦我车子,求我救他?
想必以前,我在京城街上走动。
这个乞丐见过我。
知道我是荣国府老爷吧。
可我而今并不是贾府老爷。
只是乡间村夫,自保尚难,如何救人!
一个鸳鸯,已经去了我大半银子。
剩下的银子,要熬到春收呢!
我救不得人了。
可转而寻思,又怕是旧时交好。
不救,将来怕落人口舌!
不妨问问,到底认识不认识。
定了主意。
贾政向乞丐说道:“你我素不相识,我缘何救你?”
却听那乞丐说道:“请老爷看在江南甄家面上,救我一救!”
贾政闻听江南甄家。
甄家乃好亲戚。
这个得细瞧瞧。
贾政连忙下车,来看此人。
此人四十有余,虽身材壮实。
却满脸病态,身子还在颤抖。
貌似病得不轻。
看面相,又实在不认识。
贾政问道:“你是甄家何人?”
乞丐说道:“老爷去过甄家,我认得老爷,我是甄家护院,姓包名勇,甄家败了,我无处可去,流落至此,忽然患疾,求老爷救我一救,赏口饭吃!”
贾政有点印象。
去甄家时,甄家老爷常提此人。
赞其忠勇!
还给贾政讲过包勇身世。
贾政当年听了甄老爷讲的。
也颇为包勇感叹一番。
包勇本是江南无锡人。
包家在无锡乡下。
有上等良田一百亩。
也算是小康之家。
包勇的父亲长得帅。
母亲又长得美。
夫妻和睦,生下包勇后。
小包勇长的秀气伶俐。
深得父母宠爱。
包勇三岁,入了私塾。
先生评价包勇。
敏而好学,可造之材。
夫妻俩听了非常开心。
指望儿子将来,一举得第,光宗耀祖。
父慈母爱,小包勇活得欢乐畅快。
包勇九岁那年。
土匪进村。
父母慌慌张忙地,先把包勇塞进夹墙。
祖宗建房时,特地建了宽墙。
内留一尺宽缝。
既可藏物,亦可藏小孩儿。
有个隐藏的活砖扣子。
为防小孩乱跑。
可从外面扣死!
又怕小孩害怕。
外墙留有类似猫眼的洞。
这洞眼隐藏颇妙。
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这洞眼。
陌生人当然不知道会有夹墙。
小孩在夹墙里面。
倒能把院里,看得清清楚楚。
土匪一帮人进了院子。
有三个像是土匪头子。
都骑在高头大马上。
那三个人,都相中包勇母亲。
吩咐带走包母。
包母哪里愿意。
包父更是拼命护妻。
结果其中一个土匪。
一刀削了包父的头。
包父脖里,一股鲜血喷出。
那头却咕噜噜地,滚到墙根。
包母看到丈夫惨死。
高叫一声“报——仇——”
挣脱土匪束缚。
一头撞死墙上。
骑在马上的三个土匪。
见美人已死,非常扫兴。
又一刀剁了包母的头。
方泄了怒!
在院里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光头的。
大声叫道:“报仇?爷怕尔不成,来报仇吧!哈哈哈。”
另一个头尖身粗的汉子,哈哈狂笑。
向空中喊道:“你二人魂未走远,想报仇,记得去葫芦山找我三人。”
第三个长着死鱼眼、乱糟糟黑胡须的汉子。
扬着手中的刀,也叫嚣起来。
吼道:“记好我三人名号,钻山豹王林,穿山甲陈昆,下山虎丁三霸。”
包勇躲在夹墙里。
目睹父亲被杀。
母亲撞墙,死后又挨了一刀。
骑在马上的土匪。
张狂高吼。
九岁的小包勇。
整个人吓得懵逼了!
一直到土匪去远。
村长带人来。
找到夹墙活扣。
放出包勇!
包勇还是一副懵逼样。
村里人都说,可怜的孩子。
这是吓傻了!
村长带人帮办后事!
包勇一直不吱声。
默默地看着乡人。
捧了包父的头,重新缝到脖上。
又捧了包母的头,也重新缝到脖上。
包父包母,又如好人一般。
双双躺在院中!
看着装棺、封棺、起棺、埋棺。
堆好坟!
村长让包勇跪在墓前。
向父母叩头。
然后问包勇:“你以后如何打算?”
包勇抬头看天。
忽然声嘶力竭地高叫一声。
“报——仇——”
村长看着九岁的包勇。
瘦瘦小小。
像片小树叶似的。
拿什么去报仇。
内中有个老儒问包勇。
说道:“你可真要报仇?”
包勇说道:“余生只为报仇活!”
老儒生赞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好小子,好样的!”
村长叹道:“这小身板儿,怎么报仇。”
包勇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着向老儒生躬了一躬。
说道:“先生可知,哪里有师,可以学艺!”
老儒生问他:“你不去求功名仕途?”
包勇想起父母惨死。
哪还有读书心事!
只想手刃仇人,让父母安魂。
包勇郑重说道:“余生只为父母仇!”
老儒生点头赞许。
告诉包勇。
南山有道。
功深不可测。
只是投师要资!
包勇卖了房产田地。
得一笔银子。
村民又帮凑了一笔。
包勇背着银子。
去山里拜师学艺。
这一学艺,便是十五年。
二十四岁的包勇出山。
直赴葫芦山。
手纫了三个土匪。
剁了三个土匪的头。
剩下土匪,吓得鸟兽散。
包勇放火烧了土匪塞子。
提着三个人头。
祭奠父母。
大仇得报,包勇便觉无事可做了!
十五年时间,身子只为习武。
脑子只念报仇。
其它皆无杂念。
报了仇,再走上这社会。
既不通达人情。
也不知晓世故。
又无其它生活技能。
虽有一身好武艺。
却谋生艰难。
也是潦倒不堪时。
遇到甄家老爷。
看他饿得可怜。
赏他一顿饭吃。
包恿觉得老爷是个好人。
吃人一饭,当还恩情。
便如忠犬般,跟着甄家老爷。
甄家老爷怜他。
又得知包勇功夫好。
留包勇做了护院。
包勇这护院当的。
甄家老爷那感觉。
好比有人得了藏赘看家。
藏赘认主,对陌生人时刻保持警惕。
包勇比藏赘更机警百倍。
且跟了甄家,便只忠于甄家。
对不利于甄家之人。
皆以敌视之。
甄家老爷喜他忠勇。
本着用他,便养他终老的。
奈何甄家败了。
甄家老爷自身不保。
想给包勇谋个好去处。
甄老爷和贾政交好。
便推荐包勇来贾家。
包勇千里奔来。
方知贾家也败了。
贾家人,皆不知所踪。
包勇无处可去。
在这京城流浪。
染了寒疾,无钱可医。
食不裹腹,衣不暖体。
病越发重了!
以为今儿要死。
偏抬眼看到贾政坐在车上。
拼力拦车求救!
贾政看包勇抖得厉害。
寻思也是可怜之人。
甄家老爷总说:“此人堪比忠犬也!”
现在,包勇再次做了流浪狗。
还是条病了的流浪狗。
我得带他回去。
好歹也是一条命呀!
贾政吩咐贾蓉几个。
把包勇抬上车。
马车继续行驶。
到了庄上。
鸳鸯看到精舍农田。
很是吃惊!
向贾蓉说道:“这些田庄,都是咱家的?”
贾蓉笑道:“都是都是,鸳鸯姐姐,饿不着你的。”
鸳鸯听了不言。
这一路儿都在想着。
以后跟着老太太。
吃糠咽菜也不怨!
到了这里才知道,贾府败了。
国公府没了。
贾氏来到这乡间。
并不是食不果腹。
而是做起了地主。
看这天宽地阔的地方。
鸳鸯倒欢喜起来。
到了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