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是一天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刻。营地篝火已显黯淡,除了风声和哨兵规律的脚步声,万籁俱寂。内鬼“灰隼”的被捕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知情者心头,让这短暂的宁静都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林琪没有休息,她站在营地边缘,任由冰冷的山风拂动她的发梢,目光始终落在云澜消失的那座雪峰之上。体内四信物之力圆转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顺和强大,仿佛经过昨日血战的淬炼和云澜力量的无形引动,已彻底与她融为一体,再无隔阂。
她在等。等一个答案,等一个契机。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将巍峨雪山染上淡淡金边时,变化悄然而至。
一片晶莹的雪花,不同于周围飘飞的雪粒,打着旋儿,精准地飘落到林琪面前,悬停在半空。雪花中心,一点微不可见的淡蓝光芒轻轻闪烁。
林琪伸出手指,那片雪花轻盈地落在她的指尖,瞬间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融入她的体内。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让她因一夜未眠而略显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同时,一个清冷平和的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日出之时,雪线之上,冰莲谷。”
言简意赅,正是云澜的声音。
他果然来了!
林琪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对身旁警戒的江狩和李慕白道:“我上去一趟。你们留守营地,提高戒备。”
“我跟你去。”江狩立刻上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云澜虽出手相助,但其身份莫测,实力深不可测,他绝不能让她独自涉险。
林琪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不容更改的坚持,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以,但一切听我指令,不可妄动。”
“明白。”江狩沉声应道。
李慕白虽也担忧,但他深知层次差距,拱手道:“首领小心,江队长,务必护得首领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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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营地,身形如电,向着更高的雪线疾驰。越是向上,空气越是稀薄寒冷,寻常人早已无法呼吸,但对林琪和体质强悍的江狩而言,影响不大。
抵达雪线附近,按照雪花中指引的方向,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处被环形冰峰环绕的隐秘山谷。谷内风雪似乎被无形之力隔绝,异常宁静。谷底中央,有一片冰封的湖泊,湖心生长着一株巨大的、通体如同蓝水晶雕琢而成的莲花,花瓣舒展,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冰蓝光晕,与周围被云澜冰封的暗红能量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圣洁。
云澜就站在那冰莲之旁,月白袍袖在无风的环境中自然垂落,他背对着二人,正低头凝视着冰莲,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
林琪和江狩走入谷中,在距离他十步之外停下。
“你来了。”云澜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
“你要见我,所为何事?”林琪开门见山,语气平静。
云澜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清晰地展现在晨光之下。眉目如画,清俊得不似凡人,那双凤眼中蕴藏着千年不化的冰雪,此刻正平静地落在林琪身上,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
“为你体内之力。”云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集四信物于一身,古今罕有。然,福兮祸之所伏。”
他抬手,指向谷外方向,那里正是被冰封的暗红能量所在:“归墟之力,侵蚀万物,亦能引动信物躁动,放大其‘本性’。青龙之怒,玄武之固,麒麟之执,白虎之煞……若心志不坚,则为力所控,渐失本我,终成只知破坏或偏执的傀儡,与那些怪物,并无本质区别。”
林琪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初步降服白虎兵符时,那差点被煞气吞噬理智的惊险,以及之前力量躁动时心底涌起的冰冷与杀意。云澜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你有解决之法?”她直接问道。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云澜淡淡道,“外力终是辅助。真正的掌控,在于‘心’。你的路,需要你自己走。我见你,只是提醒,亦是……观察。”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琪,这一次,似乎在她额间的虎形印记和周身圆融的气息上停留得更久了些,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你比我想象的,融合得更快,更好。看来,你已初步找到了自己的‘道’。”
这时,他的目光才第一次正式投向一直沉默守护在林琪身侧、如同磐石般的江狩。当感受到江狩体内那股凝练纯粹、与白虎煞气隐隐共鸣却又保持独立的“破灭”之势时,云澜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破军之星,戮锋之体……没想到,这等传说中的体质,竟真的存在。”云澜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煞气不侵,唯秉本心。你是她身边,最好的‘镇石’。”
江狩闻言,身形挺拔如松,没有任何受宠若惊,只是沉声道:“守护林琪,是我的选择,与体质无关。”
云澜不置可否,重新看向林琪:“谢妄与此地‘守墓人’长老,我已将其囚于昆仑寒狱,静思己过。他们,暂时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他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重磅信息:
“关于你母亲苏念,‘根源之墓’的入口,并非固定一处。下一次开启之机,在七日之后,星象交汇于‘幽冥涧’。”
幽冥涧!又一个从未听过的地名!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林琪凝视着他。这位守山人,似乎知道得太多,也帮助得太多,这不符合他超然物外的身份。
云澜迎上她的目光,千年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仿佛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悠远意味:
“因为,‘钥匙’不该迷失。而‘归墟’的真相,也远比你们所知……更为复杂。”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晨光与冰雪之中,连同那株冰莲一起,缓缓消散。
“记住,七日,幽冥涧。”
余音袅袅,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
云澜再次消失了,但他留下的信息,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母亲的下落有了更明确的线索!七日后,幽冥涧!
江狩走到林琪身边,眉头紧锁:“他的话,能信几分?”
林琪望着云澜消失的地方,目光深邃:“至少关于母亲和‘根源之墓’的信息,他没有说谎的必要。”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清晰的指向,“而且,我的力量也在告诉我,他指出的方向,是正确的。”
她转身,看向山下营地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通知陈航和李慕白,立刻搜集所有关于‘幽冥涧’的资料。”
“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清理门户,然后,准备下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