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呼唤撕裂沉寂时,晏迟的状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糟糕。
紫禁城那次无能为力的旁观,带来的不仅是规则的反噬,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挫败与恐惧。规则的惩罚如同最严酷的冰封,将他活跃的本源与情感几乎彻底冻结,他如同一具被钉在虚无十字架上的残骸,仅能维持最基础的“观测”本能,连思维的流动都变得迟缓而痛苦。
修复?在规则的持续压制下,那是一个奢侈到可笑的词汇。他就像一块被彻底抽干能量的电池,又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环境,连自我充电的可能都被剥夺。
然后,他“感知”到了——那针对林琪本质的、充满恶意的污染与拖拽。那邪阵的力量,带着“归墟”本源的气息,要将她改造成失去自我的“容器”。
冰封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碎裂的悲鸣。
不能再……
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
一股源于守护本能的、近乎蛮横的力量,从他冻结的核心最深处,猛烈地爆发出来!它无视了规则的压制,无视了本源的枯竭,甚至开始燃烧他构成“存在”的根基——那些属于“晏迟”这个个体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那是比灵魂撕裂更恐怖的痛苦,是在清醒状态下将自己的“存在”一寸寸碾磨成粉末,再将这些粉末投入意志的熔炉,去点燃一缕微弱的火焰!
他燃烧了第一次“看”到她于绝望中挣扎时,心头那抹陌生的悸动;燃烧了她于赛车场上锋芒毕露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燃烧了她无数次深夜独坐时,那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的、混合着孤独与坚韧的背影……所有因她而产生、却被规则判定为“冗余”与“错误”的痕迹,都化作了这逆天而行的燃料!
这过程,是将“晏迟”这个人,进行一场凌迟般的献祭。
当那缕以自我湮灭为代价窃取来的星火,终于微弱到足以骗过规则的监测时——
【星辉裁决】的光芒,跨越虚空,降临镜湖。
那看似稳定的光柱与结界,每一秒的维持,都在加速燃烧他所剩无几的“存在”。
……
镜湖危机解除。
几乎在结界消散的同一瞬间,南城IcU病房内,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心电图上那原本就微弱的波动,骤然变得如同风中残烛,几次几乎彻底归于直线。
医生们进行了又一轮紧张的抢救。
病床上,晏迟的躯体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冰冷得像一块寒玉。他的意识,在燃烧殆尽后,并未被拖入“虚无边狱”,而是坠入了一个由规则惩罚与自我献祭共同构筑的“永恒沉眠”。
这是一个意识的牢笼,一个时间的坟墓。在这里,他感受不到外界,无法思考,无法行动,甚至连“自我”的感觉都变得极其稀薄。规则的力量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于此,作为对他屡次越界、几乎耗尽本源的最终惩戒。他需要在这里,以这种近乎停滞的状态,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尝试重新凝聚一丝可能复苏的生机。
而在那意识牢笼的最深处,一点微弱的、带着温暖与倔强气息的“痕”,如同沉睡火山底部的核心,静静地存在着。那是“林琪”的印记,是他所有牺牲与执念的最终归宿,也是他未来能否挣脱这“永恒沉眠”的唯一坐标与希望。但想要触及它,唤醒它,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难以想象的。
IcU病房里,经过抢救,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恢复了那微弱而极其不稳定的波动,仿佛随时会再次告急。
医生疲惫地记录:“患者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且不稳定,陷入深度昏迷,对外界刺激无任何反应,预后极差,需长期监护维持。”
物理老师晏迟,陷入了不知尽头的漫长昏迷,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而星陨……
他的意识被彻底封存于“永恒沉眠”之中,与林琪、与这个世界,暂时断开了所有联系。
他成了沉眠的守护者,
支付了几乎一切的代价,
换来了她的生机,
也换来了自己不知归期的放逐。
下一次醒来,
或许需要奇迹,
或许需要她成长到足以触动那道“痕”,
或许……需要另一个无法预料的契机。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