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温翎刚上完课回到办公室，便看到一位不速之客正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
光是背影也能感受到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听到开门声，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与祁冀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冷硬严肃的脸，眼神锐利，看着就十分难以相处。
“温教授？”祁远山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温度。
温翎脚步顿住，心中了然。
他面色平静地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与祁远山隔桌相对。
“祁先生。”
祁远山打量着他，目光从温翎清俊淡漠的脸庞，扫到他简单却质地精良的衬衫，最后落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上。
“果然是一表人才，气质不凡，难怪能把小冀迷得神魂颠倒，连前程和家族都不要了。”
这话带着刺，温翎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祁先生过奖了。我与祁冀之间，并非您想的那种关系。”
祁远山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十足：“不是？论坛上的照片传的沸沸扬扬，校长亲自打电话到我这里，你还说不是？温教授，小冀年纪还小，经不起你的诱惑，但在我这，你不必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没有署名，只是用两根手指按在桌面上，缓缓推到温翎面前。
偶像剧戏码，虽迟但到。
“这里是五百万，离开小冀，离开京荣，国内任何一所顶尖学府，我都可以帮你安排更好的职位和发展机会。只要你点头，从此不再见祁冀。”
温翎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没有伸手，脸上甚至露出近乎嘲讽的笑意。
“祁先生认为，我和祁冀之间的纠缠，值这个价？”
“嫌少？”祁远山眉头皱起，闪过一丝不悦。
“你可以开个价。但我提醒你，适可而止，我们祁家的门，不是你能高攀的，小冀未来的妻子，必须是能对他的事业，对祁家有助力的名门闺秀，而不是一个......”
他顿了顿，“男教授。”
温翎静静地看着祁远山，那眼神太过平静，反而让祁远山感到一丝不适。
他预想中的愤怒，羞耻或者讨价还价都没有出现。
几秒后，温翎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拿那个信封，而是抬手，用指尖将信封推回了祁远山面前。
“祁先生，你的钱，收回去吧。”
祁远山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温翎迎上他愠怒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沉稳：“我的意思就是，我和祁冀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场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交易。你低估了你儿子，也低估了我。”
他直起身，“祁冀不是一件商品，他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而我，温翎，也不需要靠出卖感情来换取前程。”
温翎淡然的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祁远山心惊的疏离与傲然，“至于，祁家的门第，我从未想过高攀。”
“温翎！”
祁远山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温翎，“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小冀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他不过是年少叛逆，跟你玩玩而已，等他玩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那是他的事。在他做出选择之前，我不会替他做主，更不会因为你的威胁和利诱而退缩。”
温翎走到门边，拉开办公室的门，做出送客的姿态：“祁先生，请回吧。”
祁远山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温翎，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清冷的教授，骨子里竟然如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信封，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好！很好！温翎，你有种！但你别后悔，我会让你知道，得罪祁家，是什么下场，你会为你今天的傲慢付出代价！”
祁远山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祁冀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淬满了寒冰。
他显然是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的，额角甚至还有细密的汗水，呼吸略显急促。
“我倒想听听，祁家准备让我的人，付出什么代价？”
他径直走到温翎身边，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温翎挡在自己身后，与祁远山正面相对。
温翎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些，却异常坚定地挡在他面前的少年背影，心中那点因祁远山而产生的波澜，瞬间平复下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祁冀身后。
祁远山没料到祁冀会突然出现，而且是这样一副全然敌对的态度。
他先是一愣，随即怒火更盛：“你的人？祁冀，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男人，连父亲都不要了，连家都不要了？”
“一个只会用钱和权势来衡量一切，试图操控我人生的父亲？一个冰冷的只剩下利益计算的家？这样的东西，我要不要，很重要吗？”
“我这是为你好。你将来要继承祁家，怎么能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这会让整个人祁家都成为笑柄！”
“为我好？”祁冀逼近一步，眼神里的偏执和疯狂毫不掩饰地倾泻出来，“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想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更轮不到你用钱来侮辱他。”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被揉皱的信封，眼神里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祁冀，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的父亲！”祁远山习惯性地想用父亲的威严压制。
然而，祁冀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冷笑一声：“我就这么跟你说话了，怎么着？祁远山，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温翎，我护定了。你认，最好，你不认......”
“那我就不要祁家继承人的身份，不要你祁远山一分钱，别用你那老掉牙的一套放我身上，你知道的我在成年前，给祁家赚的钱，比你半辈子都多。你也大可以试试看，看看是你先掐断我的生路，还是我先把你最看中的祁家，搅个天翻地覆。”
这话炸的祁远山头晕目眩，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和他说话。
“你！你这个逆子！”祁远山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
祁冀却丝毫不为所动。
“别演了，你身体好的跟牛一样。”
他转身，面向温翎，拉起温翎的手，十指相握。
“我们走。”
温翎看着他，看着他丝毫不掩饰的情意，心中百感交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握住祁冀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祁冀牵着他，旁若无人的离开办公室。
祁远山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听着脚步声远去，最终颓然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力不从心的挫败与茫然。
他真的错了吗？
不，他没有错。
在他的思想中，爱情那种东西，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太过于虚无缥缈，甚至是它要为任何选项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