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神宗的制式飞舟破开云层,朝着中山地界与大荒交界处的天虞山疾驰。舟上气氛凝重,侦查第六队连同队长杜衡真君在内,共计七人。除了孟青云和蒲松子这两个新人,还有四名老队员,皆是地仙中期修为,沉默寡言,眼神锐利,一看便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杜衡真君立于舟首,衣袍在高速飞行带来的疾风中猎猎作响,他并未多言,只偶尔以神识扫过下方植被逐渐变得稀疏荒凉的山峦。越是靠近天虞山区域,空气中的仙灵之气便越发稀薄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荒燥热的气息,隐隐夹杂着硫磺与某种金属矿物的味道。
蒲松子显得有些紧张,凑近孟青云低声道:“孟道友,这天虞山……感觉不太对劲啊。仙灵之气如此稀薄驳杂,难怪除了采集特定矿产,少有人至。”
孟青云微微颔首,他的神识感知远比蒲松子敏锐,不仅能感受到仙灵之气的异常,更隐约捕捉到一缕极淡却令人心神不宁的晦涩气息,散落在群山之间,与这片土地的荒芜格格不入。他不动声色地运转体内混沌之力,将这股不适感压下。
飞舟在天虞山外围一处相对平坦的谷地降落。众人跃下飞舟,杜衡真君挥手将其收起,沉声道:“遇袭的采集队最后传回讯息的位置,在前方三十里处的‘黑石峡’。我等需谨慎前行,仔细探查任何可疑痕迹,但切记,莫要轻易分散。”
众人领命,各自施展手段,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潜入崎岖的山地之中。
沿途,果然发现了一些战斗留下的痕迹。断裂的兵器,焦黑的土地,以及干涸发黑的血迹。从现场看,战斗颇为激烈,但奇怪的是,并未留下太多属于袭击者的线索,连脚印都显得杂乱且特征模糊。
“队长,看这里。”一名老队员蹲下身,指着一片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灼烧过的岩石,面色凝重,“不像是寻常妖兽或修士的手段。”
杜衡真君上前查看,眉头紧锁:“确实古怪。都打起精神,此地处处透着诡异。”
一行人小心翼翼,沿着断断续续的痕迹向山脉深处推进。越往里走,山势越发险峻,怪石嶙峋,空气中那股硫磺味也越发浓重。
然而,就在他们途经一片布满孔洞、看似风化石林区域时,异变陡生!
“咔嚓!”
蒲松子脚下的一块看似坚实的岩石突然碎裂,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下坠去!他身旁的孟青云反应极快,一把抓向其手臂,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连带他自己也站立不稳,被拖着向下滑落!
“小心!”杜衡真君大喝,伸手欲援,却见两人坠落之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浓烈的土腥气和带着淡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跟上!”杜衡真君当机立断,带着另外四名队员紧随其后,跃入洞中。他不能放任两名队员,尤其是两个新人,在这诡异之地失散。
下坠的过程并不长,几人很快脚踏实地。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洞口投下些许微光,勉强照亮附近。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空气潮湿阴冷,与外界燥热截然不同。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四周岩壁上布满了挖掘的痕迹,还有一些散落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矿石碎屑。
“这里……像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一名老队员点燃一张照明符箓,昏黄的光芒扩散开来,照亮了蜿蜒向下的通道。
杜衡真君神识扫过,脸色微变:“此地有隔绝神识探查之效,都跟紧,莫要走散!”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蒲松子和面色沉静的孟青云,“既然下来了,便探一探,或许能找到线索。”
众人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沿着矿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进。通道曲折向下,岔路极多,若非杜衡真君经验丰富,不时留下标记,极易迷失方向。
越往深处,那股腥甜气味越发明显,还夹杂着一种……类似腐肉,却又有些不同的臭味。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杜衡真君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他侧耳倾听,黑暗中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行,还有……低沉的非人的喘息声。
照明符箓的光芒边缘,几道黑影猛地从侧面的一个岔洞里扑出!
“敌袭!”杜衡真君低喝一声,一道凌厉的剑气已率先斩出!
光芒照亮了来袭者的模样——它们身着破烂的黑色斗篷,但身形却异常高大,动作快如鬼魅!剑气斩在最前方那“人”身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是让其身形一顿,斗篷撕裂,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那根本不是正常的人族!
皮肤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淡青色,上面布满了扭曲的、仿佛天然生成的诡异纹路。它的体型比常人高大近半,肌肉虬结,暴露在外的臂膀和脖颈处,覆盖着一层暗紫色的如同角质般的鳞片,在符箓光芒下折射出冰冷的微光,宛若某种活着的矿石!它的眼睛是一片浑浊的黄色,充满了暴戾与疯狂,口中发出“嗬嗬”的低吼。
不止一个!眨眼间,七八道同样形态各异的“人形生物”从黑暗中涌出,它们手中握着奇形怪状的武器,似是用某种未经打磨的黑色矿石混合着不知名兽骨、利爪粗糙打造而成,看上去原始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这是什么鬼东西?!”蒲松子吓得脸色发白,失声叫道。
那些异化之民速度奇快,力量更是大得惊人,直接扑杀上来,攻击方式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纯粹是为了杀戮而存在!一名老队员挥舞法剑与之硬碰,竟被震得手臂发麻,剑刃砍在对方覆盖鳞片的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他们的肉身极强!不可硬拼!”杜衡真君喝道,剑法展开,道道剑气纵横,试图牵制。
孟青云眼神锐利,挥动青钢剑格开一柄砸来的骨石重锤,一股巨力传来,让他手腕微麻。更奇特的是,被那武器带起的劲风扫过,皮肤竟传来一丝轻微的灼痛感,仿佛沾染了什么腐蚀性的东西。他心下凛然,若非他混沌劫体已初步成就,对这类异常能量抗性极高,恐怕刚才那一下就不好受。
“啊!”旁边的蒲松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飞剑被一柄矿石长矛擦过,不仅灵光一黯,持剑的手更是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瞬间红肿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这什么鬼武器!邪门得很!”
交战之中,孟青云目光扫过这些异化之民身后的洞穴深处,借着闪烁的法术光芒,他看到那里堆积着不少妖兽的骨骸,有些还很新鲜,显然这些“人”是以捕猎妖兽为食。但奇怪的是,并未看到任何属于之前遇难人族修士的遗物或衣物。
「实习生,注意一下!」万象棱的声音在他识海中急促响起,「这些‘人’,还有他们手中的武器,上面都沾染了一丝极其淡薄的高维属性残留!性质……与之前那黑衣女子身上的烙印,同出一源,但更加混乱、驳杂,充满了……被侵蚀和扭曲的意味!」
“同出一源?你是说他们和那神秘的女子来自同一个地方?”
孟青云心中巨震。这些形态可怖的异化之民,竟然与那神秘的黑衣女修,与那可能涉及高维法则的力量有关?他们是被那种力量侵蚀后变成这样的?还是说,他们是那种力量影响下的……产物?
「很有可能。此界域理论上讲应该没有接触高维事物的可能,应该是仙神手段创造出的小世界,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此刻却出现了。实习生,作为未来的维护员,涉及到此界认知以外的事件你需要介入的,不要大意,请介入调查并酌情处理,本助手会记录在册,为你的最终考核加分。」
“我能介入处理?无法解决会怎样?”
「需要介入处理,这是一名合格的维护员应该具有的职业素养。但考虑到此星域被保护大阵封锁,无法联系外界,真遇到棘手问题可以自身安全为主。
思绪辗转间,战况却不容乐观。这些异化之民肉身强横,不畏普通刀剑,手中古怪武器又带有诡异的灼蚀之力,加之数量不少,将孟青云七人死死缠住。杜衡真君虽修为最高,剑法凌厉,短时间内也难以斩杀这些皮糙肉厚的怪物,反而被两个格外强壮的异化之民联手缠住。
洞穴深处,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近,显然还有更多的异化之民正在赶来!
杜衡真君当机立断,一道强横的剑罡逼退身前之敌,喝道:“此地不宜久留!突围!向上走!”
众人闻言,纷纷全力出手,各种符箓、法术爆开,暂时阻隔了敌人的攻势,随即转身,沿着来路且战且退。
那些异化之民发出愤怒的咆哮,紧追不舍,它们的身影在昏暗的矿道中若隐若现,那淡青色的皮肤和暗紫色的鳞片,如同来自幽冥的鬼怪,带来刺骨的寒意。
孟青云一边挥剑格挡追兵,一边心念急转。这些突然出现的异化之民,与采集队的失踪有何关联?他们盘踞在这废弃矿洞深处,究竟意欲何为?而他们身上那与黑衣女修同源却扭曲的高维属性,又将引出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