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英,东厂督公,一身暗紫蟒袍早已被尘土与不知是谁的鲜血浸染得失去了往日的森严。
他像一截枯槁的老树,扎根在皇帝龙撵之前,纹丝不动。
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死死锁住前方那个如神似魔的身影——龙王厉苍龙。
自先帝潜邸之时,他便净身入宫,匍匐于丹墀之下,看尽了王朝兴衰、人心鬼蜮。
他是当今圣上的“大伴”,是皇帝幼时孤寂深宫里唯一可倚靠的温暖。
当皇帝力排众议,允他东厂组建“辟邪卫”,授予那柄象征兵权的虎符时,他便将这条残命彻底卖给了龙椅上的天子。
“残花宝鉴”的阴寒内力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流转,那是葵花宝典的残篇,又在“法外三旬”那场腥风血雨中,从辟邪老人尸身上夺得了“辟邪剑谱”的孤本。
阴阳交汇,残篇得补,他的武功早已脱胎换骨,臻至化境。
然而,面对前方那尊如渊如岳的身影,这身足以傲视群雄的功力,依旧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厉苍龙,功参造化,力统千秋,是真正站在武道绝巅的怪物。
今日,他陈崇英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他要用这条老命,用东厂五百儿郎的命,填也要填死这条孽龙,为他的皇爷,搏一个朗朗乾坤!
“杀!”尖利如夜枭的嘶鸣撕裂空气。
早已蓄势待发的五百“辟邪卫”闻令而动!
长剑出鞘的锐鸣汇成一片刺耳的金属风暴。
没有呐喊,没有犹豫,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决绝。
五人一组,如同五道淬毒的黑色闪电,从四面八方朝着场中那唯一的靶心——厉苍龙,疯狂扑噬而去!
剑光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每一剑都刁钻狠辣,直指要害,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
厉苍龙身形一晃,残影尚在原地,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数丈之外。
他本想故技重施,如先前凿穿禁卫军大阵那般,直取后方那顶明黄色的龙撵。
然而,这些黑衣阉人,绝非那些徒有其表的禁卫可比!
他们所习的“辟邪剑法”,不仅是狠辣绝伦的杀人技,更蕴含着一套诡异莫测、趋退如电的轻功法门!
厉苍龙的速度快得超越凡人目力,每一次闪动都带起刺耳的音爆。
可这些辟邪卫,竟如附骨之疽,总能以毫厘之差,死死咬住他的轨迹!
剑锋破空,贴身缠绕,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挥掌格挡、震开。
罡风激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爆响,靠近的辟邪卫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但立刻就有新的五道黑影悍不畏死地填补空缺,剑网再次收紧。
厉苍龙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他自然明白这些阉狗打的是什么主意——用命来填,用血来耗,直至榨干他最后一滴真气!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他避无可避,唯有以力破之!
“哼,蝼蚁撼树!”一声冷哼如闷雷滚过。
厉苍龙终于不再保留,周身气势陡然暴涨,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将围攻上来的十余名辟邪卫震得七窍流血,筋断骨折!
他双掌翻飞,掌影层层叠叠,每一掌拍出,都带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
霸秦神功的暗金罡气在体表流转,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
他终究是厉苍龙!天下第一的称号,是踩着无数强者的尸骨生生打出来的!
尤其是爱侣李愁眉带回奇功“易筋锻骨篇”,不仅修复了他早年争霸天下时留下的诸多暗伤,更让他本就强横的体魄与经脉脱胎换骨。
加之他天纵奇才,将“霸秦神功”推演至旷古烁今的境地,一身真气雄浑如海,生生不息。
车轮战?早已不是他的命门!
时间在惨烈的消耗中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奉天殿前,伏尸遍地,浓稠的血浆几乎将广场染成暗红的地毯。
厉苍龙脚下,已倒伏了九十余组、近五百名辟邪卫!
他呼吸微微粗重了些许,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周身那澎湃如潮的暗金罡气也略显黯淡,但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睥睨天下的狂傲战意。
陈崇英身侧,仅余三十余名辟邪卫拱卫。
人人带伤,气息粗重,眼神却依旧如饿狼般死死盯着厉苍龙,仿佛只要督公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咬。
陈崇英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
他冷漠地抬起手,向前一挥。
无声的命令。
三组十五名辟邪卫,再次化作决死的黑箭射出!
然而,这一次,厉苍龙动了真怒。
他不再闪避,反而迎着剑网,一步踏出!
“滚开!”一声暴喝如九天龙吟!
暗金色的罡气轰然爆发,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的三组辟邪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长剑寸寸断裂,人如败絮般倒卷而回,在空中便已骨断筋折,鲜血狂喷!
罡气余波未歇,厉苍龙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色狂飙,目标不再是远处的龙撵,而是直指陈崇英本人!
速度快到极致,三十丈的距离瞬息即至!
那恐怖的杀意,如冰锥刺骨,牢牢锁定陈崇英!
“大伴!”龙撵之上,一直紧握扶手、指节发白的年轻皇帝,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
厉苍龙的武功有多可怕,他心知肚明。
陈崇英纵使武功大进,也绝难抵挡这天下第一人的含怒一击!
若陈崇英倒下,今日之局,再无回天之力!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皇帝头顶。
恐惧?或许有。
但更深沉的是帝王不容亵渎的尊严,是对这位从小守护自己的老奴的担忧,更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猛地抽出腰间象征天子权威的龙纹佩剑,剑锋直指前方那如魔神般的身影,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辟邪卫!”
“奴才在!”仅存的三十余名辟邪卫,连同拱卫龙撵的侍卫,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前进!支援陈大伴!诛杀此獠!”皇帝的吼声在血腥的广场上回荡。
“奴才领命!护驾!诛贼!”吼声如雷,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明黄色的龙旗,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在掌旗太监的奋力挥动下,不再后退,不再避让,而是迎着厉苍龙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坚定地向前移动!
皇帝立于龙撵之上,明黄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虽显单薄,此刻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
这一幕,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陛下万岁!”“护驾!杀龙王!”四面八方,原本被厉苍龙杀得胆寒溃散的禁卫军残部,被皇帝这舍身向前的举动彻底点燃了血性!
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如同大地的心跳,沉重而狂暴!
无数士兵红着眼睛,嘶吼着,从各个残破的阵线中涌出,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厉苍龙所在的核心疯狂合围!
刀枪如林,喊杀震天!
方才还纵横无敌的厉苍龙,瞬间陷入了真正的十面埋伏,死局已现!
“师兄!”远处宫墙的阴影下,卫紫绫紧握手中软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焦急地看向身旁的荆棘,“龙王已被重重围困!我们还要等吗?”
她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若龙王真有不测,母亲她…怕是要心碎而死!”
荆棘紧锁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钢牙紧咬,死死盯着远处那被千军万马围困、却依旧如礁石般屹立的金色身影。
厉苍龙的狂傲与强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眼前这层层叠叠、杀红了眼的人海,还有那皇帝破釜沉舟的龙旗前移…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猛地一跺脚,青石地砖应声碎裂:“师妹,你说得对!不能再等了!杀进去!救龙王!”
两人皆是杀伐果断之辈,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荆棘眼中厉色一闪,周身青色罡气轰然爆发,凝成两柄巨大的罡气战斧虚影,整个人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
卫紫绫身随剑走,软剑嗡鸣,剑身之上流转着“同生共死”的奇异真意,剑光清冷如月华,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鸿!
两道身影,一刚一柔,一狂暴一迅捷,如同两柄撕裂夜幕的绝世神兵,从侧翼悍然刺向那面招展的明黄龙旗!目标直指皇帝!
战场核心,厉苍龙虽深陷重围,激战正酣,却始终眼观六路。
荆棘与卫紫绫那两道熟悉气息爆发的瞬间,他便已察觉。
一丝恼怒瞬间涌上心头:“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竟敢违令!”
这恼怒之下,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划过。
终究是愁眉的孩子,终究…是在乎他的生死。
此刻,责骂已是多余。
厉苍龙狂啸一声,声震四野:“好!来的好!那便让此地,成为尔等帝王的埋骨冢!”
他必须为这两个冒失的后辈,撕开一条血路,创造那唯一的机会!
“霸秦神功”被他毫无保留地催动到了极致!
体内仿佛有无数条江河在疯狂奔涌、咆哮!
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撕裂剧痛,但他浑然不顾!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霸道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山,轰然降临!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方圆数十丈内所有冲锋的士兵动作猛地一滞,如同陷入泥沼!
就连陈崇英这等绝顶高手,也感觉胸口如遭重击,呼吸骤然不畅,体内阴寒的真气竟有瞬间的凝滞!
陈崇英瞳孔骤缩!
他浸淫武道一生,立刻明白厉苍龙接下来要施展的,必是石破天惊、玉石俱焚的终极杀招!
绝不能让这魔头顺利蓄力!
“拦住他!”陈崇英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枯瘦的手掌猛地向前一劈!
仅存的五十余名还能行动的辟邪卫,如同接到了赴死的最后敕令,从各个刁钻的角度,不顾一切地扑向厉苍龙!
剑光如毒蛇吐信,直指厉苍龙周身大穴,意图打断他那恐怖的气机凝聚!
“螳臂当车!”厉苍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
他无视了四面八方刺来的夺命剑锋,右脚猛地一跺!
“轰隆!”
脚下坚硬的青石板轰然炸开一个丈许方圆的深坑!
碎石如暴雨般激射,将靠近的数名辟邪卫打得千疮百孔!
借着这股狂暴的反冲之力,厉苍龙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金色雷霆,目标依旧是——陈崇英!
速度之快,甚至拉出了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给洒家上!堆死他!”陈崇英须发皆张,厉声咆哮,再无保留!
他身后,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包括拱卫皇帝的侍卫中隐藏的辟邪卫好手,百多名身影如同黑色的潮水,带着绝望的嘶吼,疯狂地迎向那道金色雷霆!
厉苍龙不闪不避!
他周身吞吐的暗金罡气浓郁到了极致,如同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将他整个身形都包裹在内,面容在罡气扭曲的光影中变得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燃烧着毁灭之火的眼眸清晰可见!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厉苍龙与陈崇英之间的距离在电光火石间急速缩短!
而厉苍龙身周,已然聚集了超过三百名舍生忘死的辟邪卫和禁军高手!
刀枪剑戟,罡气拳掌,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击在他护体罡气之上,爆发出密集如炒豆般的炸响!
纵使他神功盖世,在这等不计代价的人海冲击下,那坚不可摧的护体罡罩也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冲势被硬生生遏制!
就在距离陈崇英仅剩最后三十丈,厉苍龙被汹涌的人潮死死缠住,再难寸进之际——
“够了!”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与呐喊!
厉苍龙体内,那被压缩到极限、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霸秦真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双臂猛地向两侧一振,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轮爆裂的金色太阳!
“龙——图——山——河——啸!!!”
吼声震天!
无数狰狞咆哮的龙首形罡气,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太古凶兽,从他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中疯狂喷涌而出!
这些罡气凝聚的龙首,栩栩如生,鳞爪飞扬,带着撕裂一切、粉碎山河的恐怖意志,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冲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凡是被那金色龙首罡气擦中、撞上、扫过的辟邪卫、禁军士兵,无论武功高低,无论身着何等精良甲胄,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身体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扭曲、变形,然后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般高高抛飞!
血雾如同最凄艳的烟花,在广场上空大片大片地爆开!
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兵器,如同暴雨般砸落!
三十丈外,首当其冲的陈崇英,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洪流狠狠撞在胸口!
他闷哼一声,枯瘦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跄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强行被他咽下,但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阴寒的“残花宝鉴”真气被震得几乎溃散,气息瞬间紊乱不堪!
他骇然抬头,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悸——这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师叔!”远处正奋力冲杀的荆棘看得目眦欲裂!
厉苍龙的修为他再清楚不过,“龙图山河啸”威力惊天动地,但消耗同样恐怖绝伦!
此招一出,真气十去七八,经脉必然遭受重创!
若在平时,尚可觅地调息,可此刻身处千军万马的核心,无异于自断生路!
“师妹!”荆棘猛地扭头,声音因焦急而嘶哑,“你直取皇帝!我去救那个不省心的老龙王!”
话音未落,他周身青色罡气再次暴涨,凝成的战斧虚影更加凝实,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暴龙,以最蛮横的姿态撞开挡路的士兵,朝着厉苍龙所在的方向狂飙突进!
“师兄小心!”卫紫绫清叱一声,再无半分保留。
“同生共死”的剑意催发到极致,手中软剑嗡鸣震颤,清冷的剑光暴涨,人随剑走,化作一道惊心动魄的紫色长虹,灵动迅捷却又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直刺向那顶在重重护卫下依旧向前移动的明黄龙撵!
美人如玉,剑势如虹,所过之处,挡者披靡!
陈崇英被那“龙图山河啸”的余波震得气血翻腾,脑中嗡嗡作响,出现了短暂的一息愣怔。
然而,当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战场,看到荆棘那不顾一切冲向厉苍龙的身影时,一股极致的狂喜混合着冰冷的杀意瞬间冲散了所有不适!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厉苍龙,强弩之末!
他身边,方才那悍不畏死的冲击力量已被厉苍龙那毁天灭地的一招彻底清空,暂时再无可用之人阻隔!
“厉——苍——龙——!”陈崇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阴寒光华!
腰间的软剑如同毒龙出洞,瞬间绷得笔直!
剑身之上,凝聚了他毕生苦修的“残花宝鉴”功力,阴寒刺骨,剑尖处一点幽芒吞吐不定,仿佛连光线都能冻结、吞噬!
没有防御,没有退路,只有倾尽所有生命精元的一剑——直刺!
目标,正是前方那罡气消散、身形摇摇欲坠的金色身影!
这一剑,快!准!狠!凝聚了陈崇英所有的忠诚、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决绝!
剑锋所向,空气发出被极致寒意冻结的细微噼啪声。
这是他赌上性命、赌上东厂最后气运的唯一机会!
杀死厉苍龙,为皇爷荡平这最大的障碍!
厉苍龙此刻的状态,比陈崇英预想的还要糟糕十倍。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
全身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痛楚。
四肢百骸酸软无力,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他甚至感觉,一阵稍大些的秋风,就能将他这具曾经力拔山河的身躯吹倒在地。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清晰,随着陈崇英那凝聚了毕生功力的必杀一剑,扑面而来。
躲?如何能躲?
视野开始模糊,远处荆棘那张写满惊怒与担忧的脸庞却异常清晰。
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淹没了厉苍龙的心头。
唯一的遗憾…大约是到死,也没能听到自己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父亲”吧?
愁眉…李愁眉温柔而坚韧的面容在意识深处浮现。
希望…希望她能忘了我这个满手血腥、注定不得善终的魔头,在忘忧谷那片净土,平安喜乐地度过余生…这念头闪过,竟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温柔。
陈崇英的剑尖,那点冻结灵魂的幽芒,已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坐以待毙?引颈就戮?不!这从来不是龙王厉苍龙的选择!
即便油尽灯枯,即便四肢百骸都在哀鸣,即便死亡触手可及——进攻!唯有进攻!至死方休!这便是他厉苍龙的道!
“吼——!”一声低沉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屈凶性的咆哮从厉苍龙喉咙深处迸发!
他双目赤红如血,强行榨取着经脉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双臂之上,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稀薄罡气艰难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龙擒功——探爪!
那双曾撕碎过无数强敌、令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手掌,带着最后的不甘与狂傲,无视了那柄夺命的阴寒长剑,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悍然抓向陈崇英枯瘦的脖颈与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