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山门,青石广场肃杀如铁。
十名靛青劲装的弟子,背负长剑,腰悬短匕,衣襟袖口紧束,如同十柄出鞘的利剑,挺立如松。
日光勾勒着他们年轻却已显风霜的脸庞,刀削斧凿般坚毅。
目光聚焦在缓步而来的青色身影时,瞬间燃起狂热的崇拜,如同信徒仰望神只。
这十人,是华山千挑万选的核心精锐,内力精纯,剑法卓绝!
那夜掌门孤身仗剑,血洗强敌的绝世风姿,早已成为他们心中不灭的神话图腾。
远处虬劲古松下,董飞抱剑而立。
同样的靛青华山服饰,却衬得他眉宇间的寒意更加刺骨。
他怀中紧抱一柄破旧长剑,剑鞘磨损露木,剑柄油亮,透着沧桑落魄。
岳不群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狂热的脸庞,落在董飞身上,浮起一丝刻意的安抚笑容:“董兄换上这身行头,果然更添几分我华山子弟的英武气概,精神得很!”
回应他的,只有董飞鼻腔里挤出的短促、冰冷、充满讥诮的:“哼!”眼神如冰锥,毫不掩饰抗拒。
岳不群笑容不变,仿佛那冷哼只是微风拂面。
他转向十名弟子,声音陡然拔高,如金铁交鸣,在空旷山门前激起回响:“尔等可知,此番下山,所为何事?!”
“知道!!!”十人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落松针。
战意沸腾,只有无条件服从!
“好!”岳不群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挥手,袍袖猎猎作响,“尔等只需谨记一事:紧跟在我身后——随我杀敌!”
“是!!”震天呐喊再起,十柄长剑在鞘中嗡鸣应和。
岳不群不再多言,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他猛地转身,青衫一振,率先大步流星踏下青石台阶。
身后,十名弟子如同精密齿轮瞬间启动,脚步整齐划一,紧紧追随。
董飞落在最后,看着前方狂热崇拜的背影,又看看岳不群挺拔掌控一切的背影,嘴角勾起冰冷弧度,终究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十几道身影,如同沉默锐利的铁流,冲下了华山。
陕西武林,骤然被卷入腥风血雨!
下山第三日,距华山不足百里的黑风寨,死寂黎明。
轰隆——!!!天雷炸裂般的巨响!
那扇厚重的包铁寨门,被一道匹练般的青色剑气硬生生从中劈开!木屑铁片混合烟尘激射!
“敌袭——!!!”凄厉嘶吼瞬间被更恐怖的杀声淹没!
烟尘未散,岳不群已如鬼魅率先冲入!剑光即意志!青影所过之处,血花在薄雾中残酷绽放!
数百名凶悍喽啰如蝗虫涌出,刀光剑影,挤满山寨!
人多势众?在绝对力量面前,土鸡瓦狗!
“噗嗤!咔嚓!”利器入肉、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岳不群剑法化境,内力磅礴,剑光掠过,残肢断臂横飞!惨嚎将山寨化作人间炼狱!
几个悍匪头目试图组织抵抗。
一人挥舞镔铁板斧,狂吼劈向岳不群后背!
“滚开!”冷斥响起!一道快得看不清的灰影闪过!董飞!破旧长剑爆出心悸寒芒!只有快!快如奔雷!
锵!火星四溅!板斧被格开!第二剑已到!剑尖如毒蛇吐信,洞穿咽喉!悍匪双目圆瞪,轰然倒地。
董飞看也不看,身形一晃扑向另一头目。
他的剑,是纯粹杀人技!剿匪间隙,他常独处华山罡风山坳,对着风壁疯狂出剑,试图捕捉那虚无的“风之意境”。
虽未真正悟出剑意,剑路却更凝练刁钻,带上了一丝风的凌厉穿透!
有岳不群这尊杀神正面碾压,董飞这柄快剑游走收割,十名二流好手剑阵绞杀,寻常山寨,土崩瓦解!战斗往往半个时辰结束。
岳不群雷厉风行。
屠灭山寨,只放出被掳可怜人,简单救治移交官府。
财货?分文不取!队伍不做停留,立刻奔赴下一目标!路线早已规划完毕,王景凭借情报绘制了详尽路线图。
华山弟子如同精密战争机器,沿着以华山为中心、辐射四百里的巨大环形轨迹,高效冷酷推进!所过之处,匪患肃清!陕西江湖,彻底沸腾!
一些江湖人想远远缀后捡便宜或探底细。
但当他们靠近刚被血洗的战场,看到岳不群带着那群浴血弟子走出时,无不魂飞魄散!
那是怎样的景象?十余人,从头到脚被粘稠暗红的血浆浸透!浓烈血腥味混合汗硝,形成死亡风暴扑面而来!衣袍看不出靛青本色,湿漉漉紧贴身体,每一步都留下暗红脚印。
凝固的血痂覆盖脸庞头发,唯有一双双眼睛在血污下闪烁冰冷、漠然、野兽般的光芒!
他们沉默行进,只有兵刃滴血声嗒嗒作响,落在窥视者耳中如同催命鼓点!
所见之人无不头皮发炸,背脊发凉,灵魂颤抖!这哪是名门正派?分明是从九幽血海爬出的索命恶鬼!山寨之中,究竟是何等血雨腥风?!
传闻不胫而走。
两日破一寨!两日屠一寨!岳不群带着这支沉默杀戮之师,如精准钟表,按路线冷酷推进。
赶路,杀人;再赶路,再杀人!单调重复,充满窒息死亡韵律。
华山四百里内绿林势力,在这铁血洪流前彻底崩溃!恐惧如瘟疫蔓延。
侥幸逃脱者散播“华山血魔”的恐怖。
无人敢联合抵抗——所有敢于对抗的硬骨头亡命徒,早已随嵩山暗藏高手葬身华山脚下!剩下的,唯有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当岳不群一行赶到最后一个目标——华山北麓四百里外、盘踞“鬼愁涧”的“断魂寨”时,只见一片死寂空旷。
山寨依陡壁而建,营房哨塔犹在,骷髅旗无精打采飘着,却空无一人。
空气中弥漫焦糊与排泄物的臊臭。
山风呜咽如鬼哭。
岳不群勒马,对此早习以为常。
他问王景:“这便是最后一个了?”
“回禀掌门,正是!方圆四百里内,所有匪寨,悉数拔除或驱散!”王景抱拳。
岳不群颔首,目光投向山寨深处:“仔细搜查,尤其是地牢囚室,看有无遗漏活口。”
“遵命!”王景立刻点四名机警弟子潜入空寨。
岳不群端坐马背,下意识抬手轻按右肋下方。
那里,狰狞伤口虽结痂,隐痛犹存。
那是攻打“野狼寨”时,寨主临死反扑,鬼头大刀柄暗藏淬毒子刀激射所致!若非紫霞护体反应神速,早已穿心!剧毒曾让他半边身子麻痹近半个时辰。
自那后,他出手再无容情,剑剑要害!严令弟子:只要敌人还能喘气,必须补剑!这条铁律,成了华山弟子日后不成文的“传统”。
约莫一炷香,王景等人返回,脸色复杂:“掌门,寨中已空。只在深处石牢,发现十几个妇人。”他声音低沉,“大多神志不清,伤痕累累。”
岳不群眼神微暗,沉默一瞬挥手:“按规矩办。能送回家的送回家,无处可去的,托镖局送回华山交郭老。”
“是!”
很快,十几个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妇人被带到寨门前。
当王景说完安置方案,死寂后爆发出撕心裂肺、混杂绝望与解脱的嚎啕大哭!哭声凄厉如夜枭悲鸣。
岳不群远远看着,静立如山石。
突然,几名妇人猛地挣脱搀扶,状若疯癫扑向最近弟子!一弟子猝不及防,腰间佩剑被夺!
“爹!娘!孩儿不孝……来世再报!”
“畜生!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凄厉哭喊中,夺剑妇人毫不犹豫,反手将冰冷剑刃狠狠抹向脖子!鲜血喷涌!旁边两名妇人见状,抢夺不成,竟一头撞向尖锐山石!噗嗤!咚!闷响与鲜血迸溅!三条生命,瞬间凋零!
剩下的妇人哭得更加凄厉绝望。
岳不群依旧面沉如水。
他没有试图阻止,只是静静看着那刺目猩红蔓延。
每一次目睹此景,巨石压顶般的沉重愧疚便翻涌而上,几乎将他淹没。
他握紧缰绳,指节泛白。
董飞驱马踱到岳不群身边,目光扫过尸体,落在他紧绷侧脸,嘴角勾起一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理解的弧度:“现在,你总该明白,你常挂嘴边那句话了吧?”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
岳不群猛地转头,眼中血丝隐现,声音压抑着怒意与疲惫:“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眼神锐利如剑,“但我始终认为,江湖恩怨,刀光剑影,是我们习武之人的宿命!这些恩怨杀戮,不该,也绝不能牵连那些手无寸铁、只求安稳的普通人身上!这不是天真,董飞!这是底线!是我岳不群……的底线!”
董飞迎着他的目光,沉默片刻。
并肩浴血月余,他对这“君子剑”有了复杂认知。
对华山弟子,岳不群呕心沥血,身先士卒;对他这“客卿”,也未曾藏私。
可面对敌人,手段狠辣果决,甚至不择手段!
他像一块切割开的璞玉,一面温润内敛,一面棱角狰狞!人无完人……或许,这就是江湖。
董飞最终只是摇摇头,默默驱马退开。
夕阳余晖将天边染成凄艳血色,也将众人染血身影拉长。
岳不群驱马来到弟子面前,目光扫过年轻却写满风霜疲惫的脸庞。
眼神锐利,深处却藏着一丝茫然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情绪,脸上挤出舒缓释然的笑容,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久违的温暖:“诸事已毕……”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群山,望向华山之巅:“我们……回家!!”
“嗷——!!!”
“回家!掌门!回家!!”
短暂沉寂后,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欢呼爆发!紧绷月余的神经骤然放松!
十名弟子激动挥舞染血长剑,发出野兽般嚎叫!连冷脸的董飞,嘴角也几不可察松动,眼底掠过复杂光芒。
岳不群一勒缰绳,青骢马长嘶调头,朝华山迈开轻快步伐。
身后,是一群浴血归巢的猛虎,带着洗不净的血腥疲惫与完成使命的解脱。
马蹄踏起归途尘土。
自这一日后,“华山方圆五百里,绿林绝迹”的传闻,插翅般传遍西北武林!再无匪寨敢扎进这五百里死亡禁区!
整个江湖,因华山这雷霆手段彻底炸锅!消息流言飞向各大门派山门。
核心震撼:华山掌门岳不群亲率精锐,以犁庭扫穴之势,短短一个半月,将方圆四百里内所有绿林势力连根拔起,杀了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各大门派高层震得瞠目结舌!紧急调阅情报,重新评估华山实力。
如此短时间肃清广阔匪患,需要恐怖绝伦的武力支撑!情报中岳不群展现的摧枯拉朽战力,令评估者倒吸凉气!
“一流中期?不!看这杀伐手段,恐怕……已臻一流后期,甚至……更高!”武当长老喃喃自语。
“君子剑?”嵩山峻极峰顶,左冷禅捏碎掌中铁胆,脸色阴沉,“好一个岳不群!好一个‘君子剑’!藏得可真深!”忌惮如毒草滋长。
更令人心悸的,是目睹者私下流传的恐怖描述:
“血!全是血!隔着一里地都闻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像从血池里捞出来!”
“岳不群……根本不是人!是恶鬼!剑光一闪,寨子里就像下血雨!青袍能拧出血水!”
“血雨……对!剑挥出去,风里都是血沫子!‘血雨杀剑’!都这么叫他!”
“血雨杀剑”?!
正道中人私下惊惧,面上不敢称。
但这血腥恐怖的名号,却在邪道黑道绿林残余中迅速流传,如同诅咒梦魇。
“血雨剑”岳不群!
这个名字,伴随着无边的血雨腥风,如同一个烙印,深深镌刻在了整个江湖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