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在藏书阁中合上了最后一本关于各类秘境的古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书页上记载的毒虫瘴气、奇诡妖兽与险恶地势,在他脑中缓缓沉淀,最终化为一幅清晰的图景。
计划的轮廓,也随之愈发分明。
此行,九死一生。但富贵,也向来是在险中求。
他起身,将古籍归还书架,信步走出藏书阁。阳光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正盘算着是先回清竹居准备行囊,还是再去药堂补充些解毒丹药,耳边就飘来几名外门弟子的谈话声。
“嘿,张三,你听说了没?这个月武力塔的月度奖励又加码了!只要能挤进前一百名,每个月躺着都能领三十点贡献点!”一个声音里透着兴奋。
被称作张三的弟子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知道,那又怎么样?榜上挂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我又不是不清楚。前一百,做梦呢!苏悦师姐当初何等惊才绝艳,最后也才排在第七十一。如今她都快要冲击凝气境了,估计这榜单的位置,短时间内没人能撼动。”
旁边另一个弟子附和道,声音里满是羡慕与惋惜:“可不是嘛。而且这奖励只有咱们外门弟子才有资格领。一旦通过考核晋升内门,这等好事就再也轮不上了。说起来,苏师姐怕是也领不了多久了,真是可惜。”
“在入门一年内通关的得的贡献点才多呢,听李师兄说有4万贡献点。”
“卧槽?!真的假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渊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内门考核……
他猛地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这次秘境之行,既是宗门的任务,也是对他们这些顶尖外门弟子的终极考核。一旦成功,他将直接晋升为内门弟子。
到那时,这武力塔的排名奖励,这份外门弟子的专属福利,就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秦渊的心里,瞬间活络了起来。
他不是个会跟贡献点过不去的人,尤其是在即将远赴险地,急需各种资源武装自己的节骨眼上。
这羊毛,不薅白不薅。
再说,距离考核还有三日,去闯一闯塔,既能摸清自己如今的实力极限,又能顺手赚一笔外快,何乐而不为?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战前热身。
打定主意,秦渊不再犹豫,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宗门另一侧那座高耸的石塔走去。
武力塔,碧海剑阁外门的试金石,此刻塔下却显得有些冷清。
毕竟,外门中真正有实力冲击榜单的那些顶尖弟子,此刻大多都在闭关苦修,为三日后的秘境考核做着最后的冲刺,谁也没这闲工夫来此地消磨时间。
塔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秦渊扫了一眼,其中几个还有些面熟,正是当初在塔下围观苏悦闯塔的那批弟子。
显然,他们也认出了秦渊。
“咦?那不是秦渊吗?”
“哪个秦渊?”
“还能是哪个?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在黑风山脉发现了魔道踪迹,还顺带救了云歆师姐的那个啊。”
一个弟子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轻蔑却毫不掩饰:“他来这儿干嘛?就凭他?也要学人闯塔?”
另一人嗤笑出声,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谁知道呢。估计是前阵子风头出得太盛,得了些宗门奖励,人就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连苏悦师姐那样的天才,都倒在了第五层的武道虚影前,他一个凡体,来凑什么热闹?真是不自量力。”
“话不能这么说,之前那个外门十大天骄的赵钰都被他击败了,我估计他是来薅羊毛的。”
这些夹杂着嫉妒与酸味的议论,秦渊听得一清二楚,却懒得理会。他神色平静地走到塔前负责登记的执事面前,递上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那执事是个半秃的老头,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接过令牌,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叫秦渊是吧?进去吧。”
秦渊点点头,在对方将自己的名字录入石碑后,便一步踏入了塔中。
塔外那面巨大的玄黑石碑上,光芒一闪,“秦渊”这个名字,出现在了最底部,后面跟着一个醒目的数字——“一”。
“呵,还真进去了,有好戏看了。”塔下的弟子们交头接耳,准备看秦渊什么时候灰头土脸地被扔出来。
塔内,第一层。
空间一阵扭曲,一具通体由玄铁铸就的战斗傀儡凝聚成形。它双目闪着红光,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带着一股刚猛无匹的气势,直直地朝着秦渊扑了过来。炼体七重的威压,展露无遗。
秦渊甚至连剑柄都没碰,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迎着那砂锅大的铁拳,一掌拍了出去。
《小龙象霸体诀》在体内轰然运转,气血奔涌。
《叠浪掌》。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蕴含着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暗劲。
“嘭!”
一声闷响。
那具坚硬无比的玄铁傀儡,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正面撞上,整个身体瞬间向内凹陷,而后轰然炸裂,化作一地冰冷的碎片。
塔外,那几个正准备看笑话的弟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在了那里。
石碑上,秦渊名字后的层数,几乎在亮起的瞬间,就从“一”跳到了“二”。
负责登记的老执事本来正打着哈欠,看到这一幕,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睛也睁开了一条缝。
“咦?”
通关时间:100息!
第二层,炼体八重傀儡。
傀儡的体型更大,气势更强。它没有多余的动作,凝聚成形的瞬间,一拳便朝着秦渊的面门轰来,拳风呼啸,甚至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浅浅的沟壑。
秦渊依旧没有拔剑。
他不退反进,同样一拳迎上。
《崩山拳》!
拳劲如山崩,势大力沉。
两拳相交,发出的却不是金铁交鸣的巨响,而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傀儡那条坚不可摧的手臂,连同它的半边身子,在秦渊的拳劲下,如同朽木般应声炸裂。
塔外,石碑上的数字再度跳动。
“二”变成了“三”。
通关时间:100息!
“我……我看错了吗?”一个弟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两层……只用了200息?”
“这……这张三,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老执事这次彻底不打瞌睡了,他坐直了身子,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精光,死死地盯着石碑。
第三层,炼体九重傀儡。
这一次,秦渊终于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噌——”
一声清越的剑鸣,“追风剑”应声出鞘。
他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任由那傀儡挥舞着巨剑,带着凌厉的剑风向自己劈来。就在剑锋及体的刹那,秦渊动了。
他将自创的《碧波惊鸿》中那一丝“柔”的意境,悄然融入剑招。
剑光如同一抹飘忽不定的绿影,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乎想象。它没有与傀儡的巨剑硬碰,而是如游鱼般滑过,贴着剑身,瞬间出现在了傀儡的脖颈处。
轻轻一划。
傀儡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巨大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塔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石碑上的数字,从“三”跳到了“四”。
通关时间:100息!
“怪物……这是个怪物!”
“他的剑法……那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未见过?不像是我们碧海剑阁的任何一种传承剑法!”
第四层,炼体九重巅峰傀儡。
这一层的傀儡,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防御,都有了质的飞跃。它身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符文甲胄,刚一出现,便化作一道残影,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秦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认真。
他脚下《流风逸影》施展开来,身形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灵活穿梭,犹如风中飘絮,浪里扁舟,总能在最惊险的瞬间,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攻击。
塔外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就在傀儡一轮猛攻力竭,露出了一个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破绽时,秦渊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手中的追风剑,剑意一转,由之前的灵动飘忽,瞬间变得刚猛霸道!
碧绿色的剑光骤然大盛,如惊鸿一瞥,又似雷霆一击,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傀儡胸口处那层层甲胄下,唯一一处没有被符文完全覆盖的核心枢纽!
“嗤!”
战斗,瞬间终结!
傀儡身上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轰然倒地。
塔外,那几个最开始嘲讽秦渊的弟子,脸色已经由最初的轻蔑,变成了震惊,再到现在的苍白。他们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石碑上,秦渊的名字,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从榜单的最末尾,疯狂地向上飙升!
“一百五十名……一百二十名……九十名……”
“七十二名了!他超过苏悦师姐了!”一个弟子失声尖叫起来。
“天哪!第七十一!他排到了第七十一!他通过前四层的总用时,连苏师姐当初的一半都不到!”
“快!快发传讯符!叫人来看神仙!不,来看妖孽!”
一个弟子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传讯玉符,声音都在发颤:“都别修炼了!快来武力塔!秦渊……那个秦渊正在闯塔!速度破了宗门有史以来的记录,已经……已经杀进第五层了!”
一时间,整个外门都因为这道讯息而骚动起来。
无数道身影从各个洞府、修炼室中冲出,化作一道道流光,疯狂地向着武力塔的方向汇聚。
而在万众瞩目中,塔外的石碑上,秦渊的身影消失在了第五层的入口。
他的名字,稳稳地停在了第五层的位置,而名字后面的计时,开始一秒一秒,疯狂地跳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块石碑上,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这个一直被他们当做谈资,认为是走了狗屎运的“凡体”弟子,在前面四层创造了近乎神话般的奇迹。
那么,在第五层,面对那道纯粹由武学意境所化的虚影,他……还能继续走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