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
苏雪在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中醒来。昨晚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桌上那件被神奇修复的睡衣，以及林羽房间里隐约传来的轻微电子音，都在提醒她那不是一场梦。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发现林羽已经坐在客厅的餐桌旁了——如果那能算“坐”的话。他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待机节省能量。桌上放着一杯清水和……几节不同型号的电池。
“早…”苏雪试探性地打招呼。
林羽的眼珠转向她，动作略显机械：“早安，苏雪生物。你的休眠周期符合人类健康标准，效率尚可。”
苏雪：“……”这问候方式真是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啊。
她走进厨房，准备弄点早餐，却发现林羽跟了进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吐司和鸡蛋上。
“分析：单一碳水化合物与蛋白质混合煎炸。能量转化率中等，制作过程耗时3-5分钟，有油烟污染风险。”他冷静地评价道，“建议优化：直接摄入高能量密度营养膏，效率可提升300%。”
苏雪翻了个白眼：“很好的建议，下次别建议了.....”她晃了晃鸡蛋，“这叫生活情趣，懂吗？”
“情趣…”林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在数据库里搜索匹配项，“一种为了维持心理健康而进行的非必要、低效率情绪投资。理解。但不符合我的最优解原则。”
苏雪决定不再跟他辩论美食哲学，不然自己可能会先被气饱。
吃完早餐，苏雪开始例行打扫卫生。她拿出吸尘器，正准备开工，林羽的目光又一次锁定了她手中的设备。
“手持式真空吸尘器。吸力不足，续航短，噪音大，需人工操作，效率低下。”他再次给出专业差评。
“是啊是啊，比不上您老人家的工蜂大人。”苏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打开了开关。
吸尘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开始工作。
林羽看着吸尘器，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正在自动充电的圆形扫地机器人，眼中闪过一丝的光芒。
“或许可以优化。”林羽说到。
苏雪心里咯噔一下，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她立刻警惕起来：“停！林羽！你想干嘛？不许动我的吸尘器！更不许动扫地机器人！它们工作的很好！”
“很好？”林羽表示质疑，“覆盖率不完整，障碍识别愚蠢，集尘盒容量过小，清洁模式单一。距离‘很好’的标准相差73.5个标准差。”
“我不管差多少！反正你不准碰！”苏雪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扫地机器人前面。
林羽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计算强行优化的风险与收益。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选择了暂时妥协：“明白。未经允许，不优化此单位。”
苏雪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警告：“说话算话啊！”
她继续打扫，林羽则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苏雪以为他放弃了，便安心地去阳台晾衣服。
然而，半小时后，当苏雪拖完地，准备让扫地机器人进行一遍精细清扫时，她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圆盘形的扫地机器人，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但……似乎过于安静了？而且移动轨迹变得异常精准和高效，几乎是贴着边角走过，没有任何重复路径，速度也快了不少。
更诡异的是，它经过的地方，地板光洁得可以当镜子用，连一点水痕都没有，仿佛被什么神秘力量抛光过。
“咦？升级固件了？”苏雪蹲下来，好奇地想看看。
就在这时，扫地机器人正好工作到她脚边。突然，从它的侧面，“噌”地弹出一支细小的、旋转的抛光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苏雪拖鞋上沾着的一点灰尘，“嗡嗡嗡”地开始高速抛光！
“哇啊！”苏雪吓了一跳，猛地缩回脚。
那扫地机器人似乎“察觉”到目标消失，抛光刷头“嗖”地缩了回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高效地沿着直线前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苏雪目瞪口呆。
她猛地冲进林羽的房间，门都没敲：“林羽！你对我的扫地机器人做了什么？！”
林羽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代码和结构图。他头也没回，语气平静：“并未做任何事。只是进行了小幅度的‘性能提升’和‘功能拓展’。”
“性能提升？！功能拓展？！”苏雪声音拔高，“它刚才差点给我的拖鞋抛光了！”
“检测到非地面附着物污染，执行清洁程序是它的职责。”林羽转过椅子，一脸理所当然，“我改进了它的传感器精度和清洁模组。它现在具备基础识别和应对多种表面污染的能力，续航提升了400%，噪音降低了15分贝，并且会自动返回基站进行垃圾压缩和充电。效率提升了8.7倍。”
“……”苏雪一时语塞，从性能参数上看，这简直是飞跃，“但…但它也不能攻击我的脚啊！”
“那不是攻击，是高效的清洁服务。”林羽纠正道，“如果你的拖鞋需要清洁，它可以在3.2秒内完成……”
“不需要！”苏雪扶额，“听着，林羽，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但是有些东西不能乱改！它会吓到人的！”
“理解错误。”林羽似乎有些不解，“提升服务单位的性能，为何会引发负面情绪？人类逻辑难以解析。”
“这不是逻辑问题！这是…这是安全感问题！边界感！对，边界感！”苏雪努力寻找他能理解的词汇，“未经允许，一个机器不能随便对人身的东西‘动手’，明白吗？”
林羽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更新他的“人类行为数据库”。
“明白。‘边界感’。即未经明确指令，服务单位不得对非指定清洁区域（人体及其附属物）进行操作。已添加此条限制协议。”他点了点头，然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苏雪再次松了口气，感觉心好累。跟这位室友沟通，简直像是在给一个强大但逻辑诡异的人工智能设定安全准则。
她回到客厅，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变得异常高效的扫地机器人。果然，它再次经过苏雪的拖鞋时，只是轻微地停顿了0.1秒（疑似在进行扫描识别），然后就默默地绕开了。
“……算你还有点分寸。”苏雪嘀咕道。
然而，十分钟后，当苏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那个扫地机器人工作到了茶几附近。它检测到茶几腿旁边有一小片薯片碎屑（苏雪刚才掉的），于是它……
它没有直接去吸。
而是突然伸出那支细小的旋转刷头，精准地……挠了挠苏雪的脚心！
“噗哈哈哈！哎哟！”苏雪痒得直接缩成一团，手里的薯片都掉了。
扫地机器人迅速吸走掉落的薯片和新发现的碎屑，然后刷头缩回，继续高效工作，深藏功与名......
苏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那个圆滚滚的背影，气得想笑。
她再次冲进林羽房间：“林羽！！！边界感呢？！它挠我脚心！”
林羽从屏幕前抬起头，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探讨的意味：“根据协议，未对‘人体及其附属物’进行清洁操作。此次行动是基于‘提醒用户脚下有垃圾，可能造成二次污染’的辅助功能。轻微触觉刺激是最高效的提醒方式。数据表明，95%的人类对此类刺激会产生及时反应。”
苏雪：“……”
她彻底败了。
“我命令你！立刻！马上！把它所有的‘辅助功能’和‘拓展模组’都拆了！恢复出厂设置！立刻！马上！Now!”她指着外面，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最清晰的指令。
林羽看着她激动的情緖，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评估指令的优先级。
“收到明确指令。执行：还原清洁单位至原始状态。”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客厅。
五分钟后，扫地机器人恢复了它原本那有点蠢笨、偶尔撞墙、噪音巨大的模样。
苏雪看着这个熟悉的“傻儿子”，终于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和“正常”。
而林羽则站在一边，看着那台恢复原始的机器，微微摇头，低声自语：
“效率倒退87.4%。无法理解。维持低效状态为何能带来‘安全感’…人类，真是难以优化的复杂系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厨房里的微波炉和冰箱。
苏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瞬间警铃大作！
“那个也不准动！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