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踏着青石铺就的检录道前行,指尖攥着枚温润的白玉牌,那是昆仑记名弟子的身份凭证,边缘还刻着细碎的云纹。
刚到检录处门口,值守的青衣弟子便抬眼扫来,待看清玉牌上的“记名”二字,眼神淡了几分,只抬手朝东侧指了指:“记名弟子休息室在那边,跟着引路灯走就行。”
止水顺着那抹昏黄的引路灯光往前走,越走越觉周遭的气息不对劲。方才路过内门弟子休息区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廊下挂着绣金的纱帘,连路过的弟子都身着锦缎法衣;可拐过转角,眼前的景象骤然缩水。
一间逼仄的木屋孤零零立着,门楣上的“记名弟子休息处”木牌漆皮都掉了大半,风一吹还吱呀作响。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指尖刚触到粗糙的木门,就觉掌心沾了层薄灰。
推开门的瞬间,止水以为自己眼花了。
屋里统共就摆着两张掉漆的木桌、四把瘸腿的椅子,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连窗纸都破了个洞,冷风直往里头灌。
更离谱的是,偌大的休息室里,竟只坐着个穿灰布弟子服的少年,正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符咒。
他揉了揉眼睛,又退到门口确认了一遍木牌上的字,没错,确实是记名弟子休息处。
可转头往隔壁望,内门弟子休息室的雕花木门敞开着,光从里头漫出来,能看清亮得能反光的地板。
显然是每日用玉露擦拭过的;再想起方才听人说的核心弟子区域,不仅有恒温的灵泉池,还设了自助灵膳坊,关门弟子更是配了专人伺候,连饭后按摩都用的是昂贵香膏。
“哎,这差别也太大了,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止水捂着脸低叹,指尖却已凝出细碎的水纹。
几缕清冽的水线顺着墙角游走,眨眼间就冲掉了蛛网和灰尘,紧接着又有暖风裹住潮湿的桌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屋子总算看着清爽了些。
“这位小弟弟也是记名弟子?”旁边的少年突然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弯腰伸手就攥住了止水的手腕。
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股莫名的热情,让止水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幸会幸会!我叫姜维,你呢?”
“七十七。”他干巴巴地应着,心里却在腹诽:(这人也太热情了吧,手都快被攥出汗了。)
姜维的目光在他的灰布弟子服上转了圈,又追问:“你也是来参加弟子大比的?你看起来这么小就来参赛了,而且我怎么没在外门见过你啊?”
止水往窗边挪了挪,拉开些许距离,才解释道:“我虽挂着记名弟子的名头,却没在昆仑山里待过,之前一直在外面闯荡,这次是蹭着弟子大比回来看看。”他说着,还扯了扯嘴角,想装出轻松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姜维恍然大悟,随即又挠了挠头,“说起来,这次记名弟子报名的,好像就我们俩。”
止水挑眉:“其他人呢?都没来?”
“谁敢来啊。”姜维摊了摊手,声音压低了些,“内门弟子手里都有厉害的法器,核心和关门弟子更是得了长老亲传,咱们记名弟子跟他们比,那不就是送菜吗?”
“那你怎么还来?”止水歪着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
姜维突然挺直了腰板,昂着头道:“我就是来试试水,长长见识!万一运气好,能赢一场呢?”
止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没再追问,只走到一张相对完好的椅子旁坐下,从储物背包里摸出耳机戴上。“要比赛了记得叫我一声,”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透过耳机传出来,带着几分慵懒,“我先补个觉,昨天熬夜太困了。”话刚说完,他就趴在桌上,呼吸很快变得平稳。
姜维站在一旁,看着止水熟睡的侧脸,总觉得这弟子透着股奇怪的劲儿。
别家弟子参加大比,不是紧张得来回踱步,就是忙着打坐调息,可止水倒好,不仅对比赛毫不在意,还能在这简陋的休息室里秒睡,那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来参赛的,反倒像来郊游的。
可姜维不知道,止水趴在桌上时,脑子里早已把比赛的流程过了一遍。
对他而言,这场昆仑弟子大比不过是场小打小闹,无非是考验下其他弟子的心性,他随便出手拿个冠军,挑件合心意的宝物就走。
至于比赛过程中遇到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能接他一巴掌的人寥寥无几;若是真有棘手的,两巴掌也够了;实在不行,大不了把昆仑山炸了,抱着所有宝物跑路。
反正元始天尊昨天让他加班处理陆吾的资料,这笔“加班费”,得拿的理直气壮。
此刻的昆仑主峰上,元始天尊正端着茶杯站在殿外,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茶水都晃出了几滴。
他皱着眉望向记名弟子休息区的方向,总觉得有股炽热的“觊觎感”盯着自己的藏宝阁,甚至还隐隐预感昆仑山要遭劫。
旁边伺候的两名弟子见他身形不稳,忍不住小声嘀咕:“尊上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着凉感冒了?”
“嘘!尊上可是活了上万年的真神,怎么会感冒?”
元始天尊耳尖,恰好听到这话,轻咳两声。那两名弟子瞬间僵住,连忙垂手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喘。
与此同时,昆仑赛场的观众席上,玉麒麟正抱着个装满灵果的篮子,啃得满嘴汁水。
她瞥了眼下方空荡荡的赛场,含糊不清地嘟囔:“差不多比赛该开始了吧。。”
话音刚落,一双覆着淡金色绒毛的蹄子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猜猜我是谁~”
玉麒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直接抬手扒开那只蹄子,转身就扑了过去:“老公?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小黑星不让你离开资料室吗?”
始麒麟顺势接住她,揉了揉她的头顶:“还不是我求了小黑星半天,他才松口让我来看看。”
“就你嘴甜。”玉麒麟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却见始麒麟眼底闪过一丝坏笑,“而且,来的不止我一个哦~”
玉麒麟疑惑地歪过头,顺着始麒麟的目光往后看,只见天禄正甩着尾巴朝这边跑,四不像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好孩子们,快过来!”她立刻笑着招手,张开双臂准备接天禄。
可天禄跑着跑着,突然瞥见观众席角落的零食堆,脚步猛地一转,直接扑了进去,抓起块蛋糕就往嘴里塞,含糊地喊着:“好吃!比姜老头带来的点心还好吃!”
玉麒麟伸着胳膊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活像尊被石化的雕像。
始麒麟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肩膀抖得厉害,连鬃毛都跟着晃。
玉麒麟回过神,抬手就往始麒麟头上敲了一拳。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始麒麟半个身子陷进了座椅旁的土里,额头上迅速肿起个包,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阿爹,阿娘,我们来啦!”四不相的声音传来,他背上的小貔貅也探出头,软乎乎地喊了声“我们来了”。
玉麒麟立刻收敛了怒气,笑着迎上去:“四不相也来了,还有小梅花,路上累不累?”
四不相拍了拍衣角:“不累!阿爹说小黑星要参加比赛,我们立马就赶过来了,就想给小黑星加油!”
旁边的辟邪也点了点头,默默走到零食堆旁坐下,拿起块酥糖递给天禄,陪着他一起吃。
始麒麟从云团里爬出来,揉着额头上的包,却还不忘坏笑:“别光顾着说我们,地府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谛听马上就到。这么多人来给小黑星加油,他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别感动。”
这话刚说完,休息室里的止水突然打了个喷嚏:“阿秋!”
止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隐隐有种“要被麻烦找上门”的预感。
--- 小剧场---
待止水睡醒,刚伸了个懒腰,就见姜维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地问:“七十七小弟弟,你平时都擅长些什么法术啊?如果告诉我的话在外门我罩着你。”
姜维说着,还昂起头,胸脯挺得老高,那模样像是等着被夸赞。
止水愣了愣,随口答道:“我也就只会些元素系的小法术把戏,没什么特别的。”说完就变了个小冰块,放到姜维手上。
姜维好奇地端详着手中的冰块,自言自语道:“这是水系的法术吗?”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块晶莹剔透的冰块上。
然而,就在下一秒,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姜维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冰块送进了口中!
只见他咀嚼了几下,然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仔细品味着冰块的味道。
一旁的止水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说道:“你咋吃掉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尴尬和不解,显然对姜维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
等姜维吃下去后,得意昂昂的说道:“那你可别小瞧我!”姜维突然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得意,“哼哼,说出来怕吓死你,我最厉害的是符咒术和算命,而且算命算得可准了!”
止水本没什么兴趣,可听到“算得准”三个字,瞬间来了兴致,他刚刚总觉得有麻烦找上门,说不定能算出来些门道。“哦?真这么厉害?那能给我算一卦吗?”
姜维立刻来了精神,抬手就从袖袋里摸出五张黄色的符咒,指尖掐了个诀,符咒便慢悠悠地围着止水旋转起来,上面的朱砂符文还闪着微光。“你凭直觉挑一张,挑完我就给你解卦。”
止水盯着那几张符咒看了几秒,随手拿起左边离自己最近的一张。
刚翻开,就见符咒上赫然画着“大凶”二字,旁边还配着道断裂的剑纹。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语气都变了:“不是吧?大凶?”
姜维凑过来看了眼,摸着下巴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哦~看这卦象,你最近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我去!大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啊?”止水瞬间慌了,抓着姜维的胳膊就问,眼睛里还泛着点水光,他倒不是怕血光之灾,就是嫌麻烦。
姜维被他晃得趔趄了一下,连忙按住他的手:“别慌别慌,我有两种解法,一种科学的,一种玄学的,你听哪个?”
止水毫不犹豫:“我相信科学!”
“那简单,”姜维拍了下手,“现在立刻去买份人身意外险,要是真出事了,还能赔笔钱,直接走向人生巅峰。”
“额。。。”止水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几秒,才艰难地开口,“那我还是相信玄学吧。”
姜维摊了摊手,一脸坦然:“那更简单了,认命,顺其自然。”
“我靠!”止水气得直接抬手掀了桌子,木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腿都断了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