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伤势一天天见好,可内奸是如何混进防守严密的知味堂后院的,这事儿还像根鱼刺卡在沈知微喉咙里,不弄明白,她吃饭都不香。
这事宜早不宜迟,于是跟萧景珩合计合计。
明着查,容易打草惊蛇,于是沈知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这天,她召集知味堂后院所有能接触到她调香日程的丫鬟和护卫,拢共二十来人,站在小院里。
沈知微手里捧着她那个宝贝紫檀木香料匣子,脸上愁云惨淡。
“唉……”她重重叹口气,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殿下遇刺那晚,我不只是受了惊吓,更糟心的是——我新研制的‘凝神静心’香膏少了一盒,那里面可加了好几味稀有香料,价值不下百金呢!”
底下人一阵小声议论,百金呢!那可顶得上他们好几年的工钱了!
沈知微假装没看见,继续她的表演,她捂着心口,一脸肉疼:“这香膏吧,有个特点,沾上了,香味能留好几天,用水都很难洗掉。而且啊,”她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用特殊法子处理过,谁要是沾了这香膏,在烛火下凑近了细看,皮肤上会隐隐透出点极淡的蓝光,旁人看不出,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扫视了一圈众人,语气变得严肃:“这香膏定是被那晚趁乱的小贼摸走了,今日叫大家来,就是给你们发点特制的洗手药粉,都好好洗洗手,尤其是那晚靠近过我调香室的人。
若是谁手上……哼,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着,她就让春桃给每人分了一小包白色药粉,嘱咐他们立刻去旁边的水盆那里洗手。
丫鬟护卫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紧张,纷纷排队去洗手,搓得格外卖力,生怕那要命的蓝光出现在自己手上。
沈知微则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悄悄扫过每一个人的动作和表情。
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洗手,只有一个负责后院洒扫的粗使婆子王氏,还有一名轮值守夜的二等护卫赵五,神色有点不对劲。
那王氏,洗手时眼神躲闪,手在水里胡乱搅和两下就想溜,被春桃眼尖拦住,非要她再仔细搓搓。
更可疑的是赵五,他排在队伍后面,眼神时不时就往院门口瞟,趁着前面人挡住视线,他假装弯腰系鞋带,飞快地那包药粉塞进了靴筒里,根本没用水,只把手象征性地在空水盆里晃了晃,就打算蒙混过关。
沈知微心里冷笑一声:鱼儿上钩了!
她不动声色,等所有人都“洗”完了手,便站起身,假意要一个个检查。
那王氏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还没等沈知微走近,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哭嚎着:“姑娘饶命啊!老婆子我……我那天是捡了块掉在地上的香胰子,闻着怪香的,就……就藏起来了,真没拿您的香膏啊!” 得,这是个贪小便宜的。
沈知微让人把她带下去另行处置,目光则落在了眼神慌乱、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的赵五身上。
“赵护卫,”沈知微走到他面前,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你的手,洗好了?让我瞧瞧干净没有?”
赵五额头冒汗,强作镇定地伸出手:“洗,洗好了,姑娘请看。”
那双手,干燥得很,一点刚洗过水的痕迹都没有。
沈知微也不戳穿,只凑近了些,假装仔细查看,然后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赵护卫,你这手上……怎么好像有点蓝莹莹的光啊?”
“不可能,”赵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回手,声音都变了调,“我根本没碰那香膏!”
此话一出,满院寂静。
沈知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冷得像冰:“哦?你没碰那香膏,怎么知道我说的蓝光是真的?又怎么如此肯定自己没碰过?”
赵五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身就想跑。
“拿下!”沈知微厉喝一声。
早就守在旁边的杨健带着两个亲卫如猛虎般扑上去,三两下就把赵五摁倒在地,果然从他靴筒里搜出了那包根本没拆开的“特制药粉”。
事情败露,赵五面如死灰。都不用大刑伺候,杨健把他单独拎到厢房“聊”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全招了。
原来,他是被京城来的一个远房表亲用重金收买,任务就是摸清沈知微在知味堂的作息规律,尤其留意她独自在调香室的时间,并将信息通过特定方式传递出去。
那晚刺客能精准潜入,正是得益于他提供的消息。
沈知微听着杨健的汇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的萧景珩扬了扬下巴,眼神狡黠:“殿下,怎么样?我这‘香饵钓鳖’之计,还不赖吧?”
萧景珩看着她那略带小得意的模样,只觉得无比鲜活可爱,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低笑道:“我的微微,自然是智勇双全,女中诸葛。”
沈知微脸颊微红,哼了一声:“少拍马屁,赶紧想想,怎么顺着赵五这条线,把他后面的大鱼揪出来。”
内鬼揪出,笼罩在王府上空的阴云仿佛都散去了些许。而经此一事,府中众人对这位未来王妃的聪慧和手段,更是又敬又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