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准备搞钱的提前,当然要了解市场的行情和动态,在渝县这个贫穷区域肯定不行,于是沈知微决定进城,先混进这个商圈。
沈知微端着那碗精心调制的双皮奶,轻轻叩响了萧景珩的书房门。
“进来。”
萧景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她推门而入,见他正伏案疾书,眉宇间凝着一丝倦色,却丝毫不减其清贵气质。
“殿下,”她将白瓷小碗轻放在案几一角,声音放得轻柔,“忙了这许久,用些甜品歇歇吧。”
奶白的双皮奶盛在细腻的白瓷里,面上撒着金黄的桂花碎,甜香与奶香交织,悄然驱散了满室墨韵的清苦。
萧景珩搁下笔,目光在那碗甜品上停留一瞬,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碗沿,抬眼看向她:“特意做的?”
沈知微立即点头,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真诚:“殿下日理万机,我想着做些甜口的,或许能解解乏。”
“说实话。”他目光平静,却似能穿透人心。
沈知微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索性也不遮掩,笑容更甜了几分:“殿下果然慧眼如炬。”她稍稍前倾身子,“我确实有事相求——我想进城开个铺子,就卖双皮奶这类甜品,再搭配些精致家常的小食。既然要摸清北疆商圈的脉络,总得亲自下场才是。”
萧景珩微微颔首:“有理。”
见他认同,沈知微趁热打铁:“可我初来乍到,对城中铺面行情、官府手续一概不知。殿下见多识广,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萧景珩执起银勺,舀了一勺双皮奶送入口中。奶香醇厚,口感细腻,甜而不腻,倒是比宫里的御膳更合他口味。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才淡淡道:“城中铺面,城东多居达官显贵,租金高昂;城西毗邻码头商街,人流如织,铺面小而密集,正合食肆生意。只是那里铺面紧俏,寻常人难以租得。”
沈知微眼睛一亮,又凑近几分:“那城西的铺子……若我想租,该寻谁的门路?还有那市籍、经营帖等一应文书,是否要跑遍各个衙署?”
“嗯。”萧景珩放下银勺,目光落在她因期待而发亮的脸庞上,“你打算做什么吃食?想好了客群么?”
“想好了!”沈知微语速轻快,“一是瞄准城中闺阁夫人小姐,她们喜爱精致甜品;二是做给商铺伙计、码头工人,卖些顶饱实惠的咸口吃食,如菜肉包子、咸豆腐脑之类。如此高低客群,皆能兼顾。”
萧景珩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思虑尚算周全。城西的铺面,我替你留意,下周给你答复。至于手续,”他顿了顿,“让他们一并替你办妥,省得你四处奔波。”
沈知微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喜色瞬间漫上眉梢,几乎要屈膝行礼:“多谢殿下,待铺子开张,定当日日送来新鲜吃食,保证天天不重样。”
萧景珩瞥她一眼,重新执笔蘸墨,目光落回卷宗上,只淡淡丢下一句:“诚意不够,再续一碗来。”
沈知微立刻双手接过空碗,音调都扬了起来:“殿下稍候,马上就来!”
她转身时裙裾旋起小小的弧度,像只欢快的蝶。萧景珩望着她轻快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过片刻,沈知微便端着新碗返回,这次还多带了一小碟蜜渍红豆:“殿下尝尝,加点红豆又是不同风味。”
萧景珩接过,看她仍站在案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还有事?”
沈知微抿了抿唇,难得流露出几分忐忑:“殿下这般相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报答?”萧景珩慢悠悠地搅动着碗中的红豆,抬眸看她,眼底似有深意,“你且先把铺子开起来,莫要赔光了本钱,便是最好的报答。”
他语气平淡,沈知微却听出了几分调侃,心头一松,笑容也自然了许多:“殿下放心,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她正要告辞,却听萧景珩又道:“明日我要去城西巡查,你若得空,可随我同去,亲自看看那边的市况。”
沈知微惊喜交加,连忙应下:“有空,自然有空。”
“辰时出发,莫要迟了。”
“绝不会迟!”她郑重保证,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欢欣,一直待在家里,待的都有些腻了,总算能放放风了。
待她离去,萧景珩才舀起一勺加了红豆的双皮奶。红豆煮得绵软,甜香沁入奶中,滋味更胜先前。他慢慢品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离去的那扇门,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沈知微早早候在府门外。
她特意穿了件素净利落的衣裙,发髻简单挽起,不施粉黛,却更显清丽。
萧景珩出门时,见她已等候在此,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什么也没说,只示意她跟上。
马车辘辘行向城西。沈知微安静地坐在一侧,偶尔偷偷抬眼打量对面的萧景珩。他今日穿着常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正闭目养神。
行至半路,他忽然开口:“既是要开铺子,取什么名号可想好了?”
沈知微一怔,老实摇头:“尚未决定。”
“早些定下,”他依旧闭着眼,“办理文书时要用。”
“是,我回去便好好想想。”
城西比沈知微想象的还要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流如织,烟火气十足。萧景珩并未暴露身份,只如寻常富家公子般信步闲逛,偶尔驻足看看街边小摊。
沈知微跟在他身侧,仔细打量着各类食肆的客流和招牌,默默记在心里。
行至一处转角,萧景珩停下脚步,指着一间关着门的小铺面:“这间位置不错,正对码头,旁边又是商街入口。”
沈知微仔细打量:铺面不大,但位置极佳,门口宽敞,若能摆上几张桌椅,倒是十分理想。
“喜欢这里?”他问。
沈知微诚实点头:“位置很好,只是不知主人肯不肯租。”
萧景珩淡淡“嗯”了一声,没再多言,继续向前走去。
回程路上,沈知微一直默默记着沿途所见。马车颠簸中,她因起得太早,不觉有些困倦,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萧景珩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与平日那个精于算计的女子判若两人。马车一个颠簸,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撞上车壁,他却适时伸手,轻轻托住了她的额头。
她咕哝一声,并未醒来。萧景珩收回手,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侧继续安睡,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却许久未翻一页。
直到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他才轻轻推醒她:“到了。”
沈知微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靠着萧景珩的肩膀睡了一路,顿时窘得耳根发烫,慌忙坐直身子:“殿下恕罪,我……”
“无妨。”他语气依旧平淡,率先下了马车。
三日后,萧景珩派人送来一份地契和一套办妥的文书——正是那日她看中的那间铺面。
随从恭敬道:“殿下说,铺名若定下,告知小人即可,其余事宜皆已打点妥当。”
沈知微捧着那些文书,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萧景珩这么给力。
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了几样点心,前去书房道谢。
萧景珩正在批阅公文,见她来了,只抬眼一瞥:“这次又是什么?”
“聊表谢意。”沈知微将食盒轻轻推过去,“殿下大恩,知微铭记在心。”
他放下笔,打开食盒看了看:“谢礼我收下了,好好经营,别辜负了这间铺子。”
“定不负殿下所望。”她郑重承诺,而后浅浅一笑,“那铺名,我想好了,就叫‘知味堂’,如何?”
萧景珩默念一遍,点头:“尚可。”
沈知微笑容更深,眸中闪着自信的光芒:“那殿下便是知味堂的第一位贵客,终身免费。”
他闻言,终是轻轻笑出了声:“好,我记下了。”
窗外暮色渐沉,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处。一个新的开始,已悄然在这融融夜色中埋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