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的风,带着肃杀的寒意,卷起枯黄的落叶,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
山道之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两杆大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一面是绣着“殷商”二字的玄鸟大纛,威严而霸道;另一面,则是一面黑底金字的“申”字旗,透着一股阴冷与诡谲。
旗开处,两员大将并辔而行。
左边一人,身披金锁熟铜甲,坐骑五色神牛,手持提炉枪,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不怒自威,正是殷商武成王黄飞虎。
然此刻,他眼中却无往日的忠义与豪迈,只剩下被君王逼迫、身负家国重任的沉重与决绝。
右边一人,道袍鹤氅,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如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正是阐教叛徒,申公豹。
他轻抚着身下白额猛虎的鬃毛,声音尖细地笑道:“元帅,你看这岐山,已是囊中之物。姜子牙那老儿正在城中拥立新君,歌舞升平,哪里会想到我等大军已兵临城下?此番定要杀他个措手不及,让西岐从此再无宁日!”
黄飞虎默然不语,只是勒紧了缰绳,目光投向远方那座巍峨的城池。
他身后,五十万殷商大军如黑色潮水,军营连绵数十里,刀枪如林,旌旗如云,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此刻的西岐王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丝竹之声靡靡,酒香肉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奢靡的气息。
新天子姬发高坐于王座之上,面带微笑,接受着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的朝贺与敬酒。
伯邑考的灵堂似乎已被遗忘,绝龙岭的惨败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殿内,大臣们三五成群,推杯换盏,言语间尽是阿谀奉承与投机钻营。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此乃天命所归,我大周必将万世永固!”
“大王圣明!有阐教、西方教诸位仙长护佑,区区殷商,何足挂齿?”
姬发听着这些奉承,心中颇为受用。
他年轻气盛,初登大宝,便被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冲昏了头脑。他举起金樽,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孤登基,普天同庆!待日后荡平殷商,孤再与诸君共享太平盛世!”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祝贺声几乎要掀翻宫殿的屋顶。
在这片喧嚣与浮华之中,唯有丞相府,灯火清冷,孤寂如岛。
姜子牙独坐于沙盘之前,手中捻着一枚代表军粮的黑色石子,眉头紧锁。
窗外宫宴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与他这边的寂静形成了刺耳的对比。
他面前的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西岐的存粮、兵甲、兵员损耗……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上。
“十八年……”
他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他想起了渭水之畔,文王姬昌亲自为他驾车,一步一顿,那真诚而期盼的眼神。
他许下诺言,辅佐西岐,以成大业。
如今,近十年光阴已过,西岐虽立,却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大王啊大王……”
姜子牙长叹一声,将石子重重地放在沙盘上,“伯邑考尸骨未寒,大仇未报,怎能如此耽于享乐?臣子们争权夺利,全无半分忧国之心。我这十八年的诺言,难道真要成了一句空话?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到东征胜利的那一天吗?”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的抱负与忧思,无处诉说。
就在此时,丞相府的大门被“砰”地一声猛然撞开!
“报!丞相!丞相大人!八百里加急!!”
一名浑身浴血、衣甲残破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喊道:“殷商大军五十万,在黄飞虎、申公豹的率领下,已突破我军外围防线,兵临岐山!南宫适将军率部死守,请求立刻支援!岐山……危在旦夕!!”
“什么?!”姜子牙霍然起身,手中的竹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眼中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所有的疲惫与颓唐一扫而空!
“快!备我的追风马!立刻入宫!”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宫适的急报也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王宫的喧嚣之上。
一名传令官跌跌撞撞地冲入宴会大殿,声泪俱下地高喊:“大王!不好了!岐山告急!殷商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南宫将军快顶不住了!”
刹那间,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丝竹声戛然而止,大臣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酒杯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姬发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慌什么!”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广成子一步踏出,仙风道骨的脸上满是怒容与不屑,“区区一个黄飞虎,一个阐教叛徒,何足挂齿!待我等出马,必叫他有来无回!”
他转向姜子牙和姬发,眼中杀机毕露:“丞相,大王!此番我必亲往,定要擒了申公豹那叛徒!我要活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广成子自出山以来,屡次在那厮手中吃亏,此番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元始天尊赐下的九转金丹不仅让他伤势痊愈,更让他道行大进,此刻正是信心爆棚之时。
“善哉,善哉。”
弥勒依旧笑呵呵的,仿佛天塌下来也无妨,“广成子道友稍安勿躁。杀伐之事,亦是修行。贫僧愿随行一行,也好为这西岐众生,化解一场杀劫。”
姬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六神无主,此刻见众位仙长主动请缨,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全仗诸位仙长!全仗丞相!请诸位速速定夺,发兵救援!”
姜子牙已然恢复了镇定,他走到沙盘前,迅速分析着局势,沉声道:“岐山乃我西岐屏障,断不可失!南宫适将军坚守至今,已是极限。必须立刻驰援!大王,请下令,集结城中所有可战之兵,十万火速,奔赴岐山!”
一个时辰后,西岐城门大开。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敲响了西岐的警钟。
十万西岐大军,在姬发亲征的旗号下,浩浩荡荡地开出城门。
军阵之中,广成子、云中子、玄松子等一众阐教金仙仙气缭绕,宝光冲天;弥勒佛、药师佛、紧那罗率领的十八罗汉佛光普照,梵音阵阵。
这支队伍,汇聚了人、阐、佛三方的顶尖战力,气势如虹,直奔岐山。
岐山东侧,五十万殷商大军的军营如同一片黑色的钢铁森林,在夜色中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岐山西侧,十万西岐援军正风驰电掣,火速赶往前线大营,要与南宫适的守军汇合。
一边是兵强马壮、来势汹汹的五十万虎狼之师。
一边是仙佛加持、背水一战的十万精锐之兵。
夜风越来越冷,吹得战旗“哗哗”作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
岐山的上空,乌云汇聚,遮蔽了星月,一场决定西岐命运,乃至整个天下走向的血战,已在弦上,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