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那枚骷髅骨片震动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冻结了!
百骨!他果然还有后手!这骨片绝不仅仅是通讯工具,定然还隐藏着更阴险的追踪印记!匿迹泥能掩盖大部分气息,却未能完全隔绝这直接源自他本体的感应!
必须立刻离开!绝不能让他锁定我的精确位置!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沉入丹田,疯狂催动那枚漆黑狱丹!狱丹沉稳旋转,表面那道祖灵印记散发出微光,一股冰冷、沉重、带着地域威严气息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不仅进一步加固了匿迹泥的效果,更是在我体表形成了一层极淡却异常坚韧的能量薄膜,将这方天地无处不在的稀薄灵气都微微排斥开来,最大限度地隔绝着自身一切可能的外泄。
同时,我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四周,大脑在系统的辅助下飞速处理着环境信息。
【环境扫描:位于黑瘴泽东部边缘无名山林。植被稀疏,地形起伏。东南方向三里外有微弱灵气波动(疑似小型宗门或家族据点)。西北方向为深山,人迹罕至。】
【威胁评估:骷髅骨片震动强度低,追踪信号微弱且不稳定,推测施术者距离极远或受到干扰,无法精确定位,但已感知到大致方向区域。】
【推荐行动方案:全速向西北深山撤离,利用复杂地形和狱丹气息隔绝能力摆脱追踪。风险:可能遭遇强大妖兽。】
西北深山!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将身法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脚下的《追风步》在这全新狱丹力量的驱动下,速度何止快了一倍,且悄无声息,如同鬼魅掠过山林,只在湿润的地面上留下极浅的痕迹。
我一边狂奔,一边将神识高度集中,感知着怀中骨片的动静。
那骨片在我全力隔绝和远离下,震动变得愈发微弱和断续,最终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失去了目标。
暂时安全了?
我不敢有丝毫放松,百骨的手段诡异莫测,这沉寂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许是他故意为之的麻痹。我依旧维持着最高速度,向着山脉深处埋头疾驰。
直到深入山脉近百余里,周围彻底变成了原始蛮荒的景象,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兽吼虫鸣此起彼伏,我才敢稍稍放缓脚步,找了一处隐蔽的山崖裂缝藏身其中。
剧烈喘息着,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内衫。刚才那短短一刻钟的亡命奔逃,对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
我仔细检查全身,确认匿迹泥完好,狱丹的力量也平稳运转,那骨片再无任何异动。看来,暂时是摆脱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百骨既然能感应到骨片,说明他很可能已经知道我离开了黑瘴泽,甚至大致知道我从哪个方向出来的。他本人或许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立刻亲自赶来,但他绝对会派出手下,或者通知周元,在这片区域进行拉网式的搜查!
必须尽快与苏晚或者陈平安取得联系!只有了解到我“失踪”这段时间外界的情况,尤其是器宗的动向,我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我尝试着掏出那枚与苏晚联系的、已经破裂的普通符箓,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符箓毫无反应,彻底报废了。
看来,只能想办法前往最近的城镇或者修士聚集点,打探消息,并尝试用其他方式联系了。东南方向那个小型据点?
但风险很大。周元的势力恐怕早已渗透周边区域,贸然露面极易自投罗网。
我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不能去据点,但可以在其外围活动,观察往来人员,或许能听到些风声。
休息片刻,恢复了些气力后,我再次起身,小心翼翼地向东南方向潜行而去。这一次,我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狱丹的隐匿特性发挥到极致,如同真正的影子般,在林间穿梭,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眼线和妖兽。
约莫一个时辰后,我潜伏在了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冠之中,透过浓密的枝叶,远远望见了那座所谓的“据点”。
那更像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型集镇,房屋简陋,修士和凡人混居,街道上人流不多,显得有些萧条。集镇入口处歪歪扭扭地立着一块石碑,刻着“青苔镇”三个字。
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镇口、街道以及周边山林可能存在的暗哨。
很快,我便发现了不止一处的异常。
镇口那两个看似懒散靠墙晒太阳的汉子,眼神却时不时锐利地扫过进出镇子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衣领内侧,隐约可见器宗戒律堂特有的暗纹标记!
集镇最高的那栋木楼屋顶,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反光点,那是监视法镜的痕迹!
镇外几处制高点的山林中,也有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隐藏,显然是布下的暗哨!
果然!这里已经被周元的人严密监控了!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搜捕我,更像是在控制进出通道,监视所有往来人员!
我的心沉了下去。周元的势力竟然已经扩张到了如此偏远的角落?器宗内部,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我不敢再靠近,只能将神识感知放大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向集镇方向延伸,捕捉着风中传来的零星碎语和能量波动。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戒律堂的老爷们天天守在这儿,进山采药都提心吊胆的”。
“小声点!不想活了?听说是在抓一个宗门叛徒,好像还勾结了魔修”。
“何止啊我听说器宗里面都变天了,好几个长老都,唉,不敢说不敢说”。
“最近往来查得特别严,尤其是往北边去的,好像是在防着什么人回来”。
“北边?北边不是黑瘴泽那死地吗?难道”。
“嘘!噤声!”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让我大致明白了现状。
周元果然已经彻底掌控了器宗大局,甚至可能进行了清洗!他正在全力搜捕我,并且重点防范着从黑瘴泽方向(北边)过来的人!苏晚和陈平安的处境恐怕极其危险!
我必须更加小心!就在我准备收回神识,另做打算时,一阵轻微却熟悉的能量波动,突然从集镇侧面一条偏僻小巷中传来!那波动极其隐晦,一闪即逝,但却让我浑身一震!是苏晚的灵力波动!虽然微弱,且刻意改变了频率,但我绝不会认错!她在这里?!她竟然敢潜入被戒律堂严密监控的据点?
她想做什么?
我立刻将全部心神锁定那条小巷。片刻后,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头巾、完全一副本地村妇打扮的身影,从小巷深处快速走出,手中提着一个菜篮,低着头,混入了街上稀疏的人流中。
她的易容术很高明,动作神态也毫无破绽,但那双偶尔抬起、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暴露了她的身份!
真是苏晚!她竟然真的潜入了这里!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在观察或者等待什么?
太冒险了!我心中焦急,必须想办法警告她,或者与她取得联系!但我不能直接现身,镇子里眼线太多。
我目光急速扫视,很快锁定在了小镇外围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那里位置相对偏僻,视野却不错,可以观察到小镇侧面的情况。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藏身之处,如同狸猫般潜入土地庙的断壁残垣之中。然后,我从储物袋中翻找片刻,找出了一枚最低等的、几乎没有任何灵力波光的传讯纸鹤。
我快速在其上写下两个字:“危,速离。”
然后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着我微弱气息和狱丹力量的鲜血,抹在纸鹤之上。这样一来,苏晚接到纸鹤时,立刻就能感知到我的独特气息,明白是我在示警。
我小心翼翼地将纸鹤藏在袖中,计算着苏晚行走的路线和风向。
就是现在!我屈指一弹,那枚纸鹤借着微风,如同一片真正的枯叶般,悄无声息地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向着苏晚前方的地面落去。
苏晚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她显然察觉到了那极其微弱的波动,目光闪电般扫向落地的纸鹤。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任何迟疑,极其自然地弯腰,仿佛鞋带松了般,顺手将纸鹤捞起塞入袖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摊位前停下,假装挑选东西,袖中的手指却微微动作,读取了纸鹤上的信息。
我看到她的肩膀瞬间绷紧,但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挑拣着东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她行走的路线,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向着镇子外缘偏移。
她收到警告了!并且选择了最稳妥的撤离方式!
我稍稍松了口气,立刻也悄然离开土地庙,向着预先看好的、位于镇子西北方向的一处隐蔽山坳赶去。那里是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备用汇合点之一。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青烟般掠入山坳,正是卸去了伪装的苏晚。
她看到早已在此等候的我,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担忧和后怕所取代!
“林修?!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戒律堂的人到处都是!你竟然还敢用纸鹤传讯?!”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我苦笑一声,“倒是你,怎么敢亲自潜入这里?太冒险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没办法!陈师叔的药堂被周元的人盯死了,我们之前的联络点也大多暴露。我只能冒险来这里等!这里是通往黑瘴泽方向的最后一个补给点,我必须确认你有没有可能从这里出来!”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消失了一个多月,我们都以为你,幸好!幸好!”
一个多月?我在黑瘴泽中竟然待了那么久?
“叶璃怎么样?陈掌柜怎么样?”我急切地问道。
“叶姑娘还在昏迷,但陈师叔用秘法暂时稳住了她的伤势,只是那血咒依旧麻烦。”苏晚语速极快地说道,“陈师叔还好,他隐藏得深,暂时安全,但行动受限。至于器宗”。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周元那条老狗!他借着搜捕你和魔修奸细的名义,大肆清洗异己!已经有好几位反对他的长老‘意外身亡’或‘闭关’了!现在戒律堂和执法堂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他甚至还在疯狂地推进那个‘道兵计划’!”
果然如此!周元已经肆无忌惮了!
“我们必须阻止他!”我沉声道,丹田内的狱丹似乎感受到我的杀意,微微震动,散发出冰冷的威压。
苏晚感受到我身上那股截然不同、却更加强大深邃的气息,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点头:“没错!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必须从长计议!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详细情况路上再说!”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率先向山坳更深处掠去。
我紧随其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稍安。
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逆途漫漫,但至少,我已归队。
接下来的路,必将更加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