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混战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剧烈的心跳。
周竣昊很快买回了消毒水和绷带,气喘吁吁地递过来,看着闫落亲自给赵昱竹清理伤口、包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又不敢多问。
“落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周竣昊看着闫落嘴角的淤青和脏了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
“死不了。”闫落头也没抬,动作不算温柔却足够仔细地把赵昱竹手上的伤口包好,打了个丑兮兮的结。
赵昱竹看着自己手上那团白色的绷带,又看看闫落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心跳依旧很快,却不再是因为恐惧。一种陌生的、细密的暖流顺着相触的皮肤蔓延开来,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还能走吗?”闫落包扎好,松开手,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仿佛刚才那个眼神能吃人的不是他。
赵昱竹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旧书包捡起来。
闫落却快他一步,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拎起那个沾了灰尘的书包,随手扔给了周竣昊:“拿着。”
周竣昊手忙脚乱地接住:“……哦。”
一行人走出巷子。闫落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极其不耐烦:“……嗯,解决了。查一下是谁的人,背后谁指使的……废话,不然我给你打电话干嘛?……尽快。”
他挂断电话,周身的气压还有点低。周竣昊几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隐约感觉到,落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而且那种发号施令的语气,带着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不容置疑的威压,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富二代该有的。
赵昱竹沉默地跟在后面,听着闫落打电话的内容,心里微微一沉。那些人……是被人指使的?是针对闫落,还是……针对他?
第二天,一场无声的风暴席卷了校园周边。
那几个昨天在巷子里闹事的混混,连同他们的老大,据说一夜之间全都被“请”去喝了茶,他们常混的地盘也被彻底清扫,手段雷厉风行,干净利落,透着一种让人心惊的强势。
消息灵通如周竣昊,隐约听到些风声,吓得脸色发白,再看向闫落时,眼神里除了以往的敬畏,更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恐惧和谄媚。他家里也算有点小钱,但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落哥这背景……恐怕深得吓人。
学校里关于闫落家世的猜测也悄然升级。以前大家只知道他有钱,穿名牌开豪车,但现在,那种“有钱”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更令人敬畏的、带着权势色彩的“有背景”。连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谨慎。
闫落对此毫无反应,依旧我行我素,该睡觉睡觉,该“请教”问题“请教”问题,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只是他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场,似乎比以前更让人难以接近了。
下午课间,闫落又习惯性地把数学卷子扔到赵昱竹桌上。
还没等赵昱竹拿起笔,一个平时几乎没跟闫落说过话的、家里颇有权势的男生,竟然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进口巧克力。
“落哥,吃巧克力吗?朋友刚从国外带回来的。”那笑容带着明显的讨好。
闫落眼皮都没抬,手指敲了敲赵昱竹的桌面,示意他快点讲题,完全无视了旁边那个人。
那男生笑容僵在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讪讪地又把巧克力往赵昱竹那边递了递:“赵同学,你也尝尝?”
赵昱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闫落。
闫落终于掀了掀眼皮,扫了那男生一眼,眼神冷淡:“他不爱吃甜的。拿走。”
那男生如蒙大赦,赶紧收回巧克力,连声道:“哎好好好,不好意思落哥,打扰了打扰了。”说完立刻溜了。
赵昱竹看着那男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旁边一脸“这傻逼总算走了”表情的闫落,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似乎……有点明白周围人态度变化的原因了。
放学时,这种感受更加强烈。
他们刚走出教学楼,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到路边停下。车牌是连号,车型低调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厚重感。司机快步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少爷。”
这声“少爷”叫得自然无比,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周围放学的学生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目光复杂地看过来,窃窃私语。
周竣昊几人更是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闫落像是没看到这些目光,很自然地对赵昱竹抬了抬下巴:“上车。”
赵昱竹看着那辆气场强大的车和周围各异的目光,脚步像是钉在了地上。他不想上去,那种阶层的巨大差异感再次汹涌而来,让他感到窒息。
闫落等了两秒,见他不动,眉头蹙起,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弯腰坐了进去,对司机道:“走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的空间宽敞而静谧,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氛味道。赵昱竹僵硬地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闫落似乎有点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角的淤青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明显。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睁开眼,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到赵昱竹面前。
“手还疼么?”他问,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赵昱竹接过水,摇了摇头。伤口其实有点隐隐作痛,但他没说。
闫落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和微微抿着的唇,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嘴角——昨天混乱中,那里也擦破了一点皮。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赵昱竹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过电一般,倏地抬起头,撞进闫落深邃的眼眸里。
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嚣张或不耐烦,而是一种……他看不懂的、专注而深沉的东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啧,破相了。”闫落收回手,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爽,也不知道是在不爽什么。
赵昱竹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手攥住了,跳得失去节奏。脸颊被触碰的地方滚烫一片。
他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水瓶。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却有一种粘稠而暧昧的气氛无声蔓延。
【叮!赵昱竹幸福值突破临界点!当前1%!意识到被强大力量庇护的安全感、身份差异带来的冲击与微妙悸动、以及难以言喻的情感萌芽!】
闫落听着脑内的提示音,看着身边人泛红的耳尖和紧绷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总算……正了。
虽然方式激烈了点。
他重新闭上眼睛,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掠过。
赵昱竹悄悄抬起眼,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闫落。光线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轮廓,那份不羁和嚣张似乎沉淀了下去,显露出一种内敛的、却更令人心悸的强势和贵气。
京都太子爷……
这个词突然闯入赵昱竹的脑海。
他以前只觉得闫落是个被宠坏了的、脾气很差的富家少爷,但现在,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层身份之下,所代表的巨大能量和距离感。
可就是这个看似与他云泥之别的人,却一次次地把他护在身后,为他打架,给他带吃的,逼他讲题,还要了他的笔记……用那种笨拙又霸道的方式。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但那股细微的、陌生的暖流,却顽固地盘踞在心底,越来越清晰。
他握紧了手中的水瓶。
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这个霸道又麻烦的“太子爷”。
甚至……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闫落忽然睁开眼,转过头,正好捕捉到赵昱竹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四目相对。
赵昱竹像是被抓包的小偷,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慌乱地移开目光,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闫落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没有戳破。他只是懒洋洋地重新靠回去,淡淡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以后放学等我,一起走。”
不是商量,是通知。
带着他一贯的、不容拒绝的霸道。
赵昱竹握着水瓶的手指收紧了一下,心跳如擂鼓。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很久,才几不可闻地、轻轻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