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白灵,或是安抚身后的族人,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沉重得让他无法喘息。
身后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几十位幸存的族人陆续聚集到崖边,每个人都形容枯槁,满身伤痕。兔兽人的长耳朵耷拉着,沾满了尘土与焦屑;狼兽人的鬃毛凌乱不堪,有的还在滴着血;鹿兽人的鹿角或是断裂,或是布满裂纹;年幼的狐兽人紧紧攥着长辈的衣角,一双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当他们看清悬崖下那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时,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是呆呆地望着大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们的嘴唇干裂,眼神空洞,连日来的逃亡、与凶兽堕兽的厮杀、躲避植物陷阱的惊险、失去同伴的悲痛,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巨石,压得他们无法动弹。
有人忍不住无声地哭泣,泪水顺着布满灰尘的脸颊滑落,砸在岩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哭声压抑而绝望,没有嚎啕,却比任何激烈的呐喊都更让人揪心。他们不敢相信,历经千辛万苦逃出了火海,却又陷入了另一个绝境,那些在逃亡中失去的亲人、朋友,那些所受的委屈与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却又被这无边的大海堵得无处可逃。
也有人再也忍不住,朝着大海的方向发出凄厉的呐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出路在哪里啊!”呐喊声被海浪声吞没,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在崖边回荡,更添了几分悲凉。
还有年幼的兽崽再也抑制不住恐惧,放声号啕大哭起来,哭声清脆却满是无助。他们紧紧抱着父母的脖颈,身体瑟瑟发抖,连日来的惊吓与疲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大人们一边强忍着自己的悲痛,一边笨拙地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可他们颤抖的双手、泛红的眼眶,都暴露了内心的崩溃。
出发时,明明是大半个村子的族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只剩下这寥寥几十人。有的族人在浓烟中窒息,有的在与凶兽的搏斗中殒命,有的不慎落入植物陷阱再也没能出来,还有的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逃亡的路上,永远留在了那片燃烧的森林里。每一个名字、每一张面孔,都清晰地烙印在幸存者的脑海里,成为无法磨灭的伤痛。
海风卷起咸湿的气息,拂过每个人的脸庞,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弥漫在族群中的绝望与悲伤。白灵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伤痕累累、满心绝望的族人,心脏像是被反复撕扯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昊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银灰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在告诉她:不能倒下。白灵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浅碧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就算眼前是无边大海,就算希望渺茫,她也不能让族人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