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沥青中,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与沉重的阻力。破碎的光影在黑暗中闪烁:星舰舰桥的璀璨与死寂,沼蜃那狰狞的巨口与咆哮的触手,空间通道中光怪陆离的扭曲与撕扯……最终,定格在一片陌生的、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上,以及那持续不断的、尖锐得令人心烦意乱的警报声。
痛,是首先恢复的感知。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后又冻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钝痛与空虚;丹田内的雷池几乎干涸,只剩下中心一小洼雷液在微弱闪烁,色泽黯淡;银血奔腾的速度缓慢到了极致,沉重如汞,每一次流转都牵扯着受损的肌肉与骨骼。神识更是受损严重,探出体外不过数尺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且范围极窄。
重伤,前所未有的重伤。比之前穿越空间裂隙时更甚。
李长寿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球,打量四周。
他正躺在一个狭小的、通体由某种银灰色金属构成的封闭空间内,像是一个……舱室?身下是一张硬邦邦的金属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机油、以及某种未知能量源的微弱腥甜气味。那尖锐的警报声,正是从舱壁上方一个不断闪烁红光的扩音器中传出。
这里不是地球。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通道的彼端,并非魂牵梦萦的家乡,而是另一个完全未知的所在。
他强忍着剧痛与晕眩,尝试运转《周天星辰诀》。功法刚一催动,便感觉经脉传来刀割般的疼痛,外界稀薄的灵气(与此地能量属性似乎不同)涌入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滞涩感,远不如“荒古边陲”的异种灵气有活力,更别提与星辰核心的能量相比。
“此界灵气……竟如此稀薄且惰性?”他心中一沉。在这种环境下,他恢复的速度将大打折扣。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处境是否安全。
他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扇紧闭的、同样由银灰色金属制成的舱门。神识触碰到舱门的瞬间,他“看”到了门上复杂的电子锁结构,以及门外……两条正在来回走动、穿着全覆盖式黑色装甲、手持某种能量枪械的人形生物!
他们身材高大,动作僵硬而规律,像是……傀儡?或者某种士兵?
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他认知中的人类?
李长寿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小周天星辰敛息阵】本能地运转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将他的一切生命体征与能量波动掩盖。
就在这时,舱门上方的一个小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串他完全不认识的、由点和线构成的奇特文字,同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用他同样听不懂的语言响起:
“&%¥#@……生命体征波动异常……二次扫描……身份确认:未知碳基生命体,高能量反应(残留),威胁等级:待评估……执行隔离观察程序……”
虽然听不懂,但那语气中的冷漠、审视与程序化的意味,让李长寿瞬间明白,自己并非客人,而是……某种被捕获、被研究的“样本”!
他被困住了!在一个充满敌意或至少是高度戒备的未知势力手中!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暂时压下了身体的剧痛。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至少,要能打开这扇门,或者找到其他出路。
他不再尝试吸收外界那稀薄惰性的灵气,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体内。他还有最后的依仗——怀中的星盘,以及那枚光芒黯淡的巡星鉴。
他艰难地分出一丝神识,沉入星盘之中。
星盘内部,那片微缩星河依旧在缓缓流转,只是光芒比他全盛时期黯淡了太多。它似乎在自发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空间中某种极其稀薄的、不同于灵气的能量,勉强维持着自身最基本的运转。而在星盘中心,那由虚空神石补全的区域,依旧散发着稳定的空间波动,这是他与此方世界空间法则产生联系的锚点。
巡星鉴的情况更糟,几乎感应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如同沉睡。
“必须找到能量……更高效的能量……”李长寿心中焦急。没有能量,他无法恢复,无法动用神通,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神识扫过储物戒。里面还有不少灵石、丹药、符箓和材料。但在此地稀薄惰性的灵气环境下,灵石和丹药的效果大打折扣。而且,一旦动用,能量波动很可能立刻被外面的守卫察觉。
就在他苦思对策之时,舱门突然传来“嘀”的一声轻响,电子锁的灯光由红转绿。
门,要开了!
李长寿瞳孔骤缩,瞬间将敛息效果提升到极限,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尽管此刻他虚弱得连站立都困难。
舱门无声地滑开。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白色密封防护服、头戴透明面罩的身影。从体型看,似乎是人类?他(或她)手中拿着一个平板似的仪器,上面跳动着各种数据和曲线,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支闪烁着寒光的金属注射器。
那身影踏入舱室,冰冷的目光(透过面罩)落在躺在金属床上的李长寿身上,似乎并未察觉他的伪装。他举起手中的平板仪器,对着李长寿进行扫描。
“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水平:极低,意识状态:昏迷(伪装)……符合注射‘镇静剂-7型’条件……”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防护服内置的扬声器中传出。
注射镇静剂?!
李长寿心中警铃大作!一旦被注射,他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那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举起注射器,弯腰向他靠近的刹那——
李长寿动了!
他用尽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不仅仅是残存的星雷灵力,更是压榨了银血中最后的气血之力,混合着一丝从星盘中强行引动的基础星辰之力,汇聚于右手食指!
他没有选择攻击对方要害,那会立刻引发警报和更激烈的对抗。他的目标,是对方手中那支注射器,以及……他防护服手腕处一个看似数据接口的微小端口!
“星辉指!”
他心中低喝,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银芒如同电光石火般射出!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支金属注射器的针头被精准地点中,瞬间扭曲变形,里面淡蓝色的液体溅射出来,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同时,那点银芒余势不减,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了对方手腕处的数据端口!
“滋滋——警告!外部设备入侵!防护服系统遭到未知能量干扰!启动应急隔离!”防护服内立刻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面罩下的身影猛地一僵,动作变得迟滞。
就是现在!
李长寿强提一口气,猛地从金属床上翻滚而下,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他顾不得许多,如同受伤的野兽,朝着那敞开的舱门外,跌跌撞撞地冲去!
他必须离开这个囚笼!在更多的守卫到来之前!
身后,传来那穿着防护服身影愤怒而模糊的吼声,以及更加尖锐、响彻整个区域的警报声!
红光闪烁,金属走廊的尽头,沉重的脚步声正在迅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