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廊道幽深寂静,唯有李长寿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青玉墙壁上的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微弱的毫光,映照着他凝重而警惕的面容。
越往深处,那股源自乙木神雷之源的感应便越是强烈,如同擂鼓般敲击在他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的精纯灵气,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神魂悸动的雷霆气息。
他走得很慢,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一遍遍扫过前方的黑暗,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铁骨境的肉身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廊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仿佛通往山腹深处。沿途可以看到一些战斗留下的痕迹,焦黑的灼痕、凌厉的剑痕,甚至还有一些散落的、早已失去灵光的法器碎片,无不昭示着此地曾经历过惨烈的厮杀。
“看来,这处隐秘通道,也并非绝对安全。”李长寿心中暗忖,更加小心翼翼。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光亮,以及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生机与雷霆混合的气息。
到了!
李长寿精神一振,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廊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比之前那处石室稍大一些的圆形洞窟。洞窟中央,并非莲花祭坛,而是一个更加复杂的、由无数银色符文构成的立体阵法。阵法核心,悬浮着那滴令他魂牵梦绕的乙木神雷之源!
只是,此刻这滴本源液滴,与他之前所见又有所不同。它不再仅仅是青翠欲滴、内蕴紫电,而是通体变得有些透明,内部那紫色的电光如同活物般剧烈游走、碰撞,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爆裂开来的恐怖气息!整个洞窟内的灵气,都因为这滴本源的存在而变得躁动不安。
而在阵法周围,赫然盘坐着三具骸骨!
这三具骸骨与外面那具体修遗骸不同,骨骼并非暗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剥夺了所有精华。它们保持着盘坐施法的姿态,骨骼手掌皆指向中央的阵法,似乎是在临终前,竭力维持着某种封印或平衡。
李长寿目光一凝。看来,这处附属空间,曾是这三位上古修士坐化之地,他们以自身残存的力量和生命,维系着这乙木神雷本源的稳定。而如今,岁月流逝,他们的力量已然耗尽,再加上外界秘境入口被强行冲击,导致这本源失去了平衡,即将失控!
“必须尽快收取!”李长寿瞬间明白了局势的紧迫性。一旦这本源彻底爆发,莫说他这炼气六层的修为,便是筑基修士在此,恐怕也要灰飞烟灭!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洞窟,走向那中央的阵法。
然而,就在他踏入阵法范围的刹那——
“嗡!”
那三具灰败骸骨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三点微弱的灵魂之火!一股混合着不甘、执念与最后警告的磅礴意志,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瞬间降临,狠狠压向李长寿的神识!
“后来者……止步!”
“本源暴动……不可触碰!”
“速退……否则……同归于尽!”
断断续续、充满沧桑与急切的神念信息,强行涌入李长寿的脑海!
又是意志冲击!而且比那体修骸骨的意志更加混乱、更加决绝!
李长寿闷哼一声,识海如同被三根烧红的铁钎刺入,剧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这三道意志虽已残存不多,但其执念之深,远超想象!
他强忍着剧痛,紧守灵台,体内那丝早已与自身融为一体的乙木神雷气息自发流转,散发出微弱的青紫色光晕,护住识海。
“前辈恕罪!晚辈并非欲毁此本源,而是感知其即将失控,特来尝试收取,以免酿成大祸!”李长寿以神念回应,试图解释。同时,他加快脚步,冲向阵法核心。
那三道意志似乎听懂了李长寿的意念,又或许是被他体内那同源的乙木神雷气息所触动,压迫之力微微一滞,但并未完全散去,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干扰着他的行动。
而此刻,阵法中央那滴乙木神雷之源,似乎因为李长寿这个“同源”生物的靠近,变得更加躁动!内部游走的紫色电光速度暴增,液滴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毁灭性的气息如同风暴般酝酿!
来不及慢慢炼化了!
李长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蕴含自身精气的心头血,混合着那丝乙木神雷气息,化作一道青红色的血箭,射向那滴即将爆裂的本源液滴!
与此同时,他双手疾舞,不顾那三道残存意志的干扰,强行按照《太虚衍阵录》上半部中记载的、某个极其艰涩的收取高等能量本源的禁忌法门,勾勒出数个扭曲的符文,打向阵法四周!
这是他研究了玉简许久,却从未敢尝试的秘法!以自身精血为引,以同源气息为桥,强行与本源建立联系,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被本源反噬,形神俱灭!
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轰——!!!”
青红血箭精准地命中那滴本源液滴!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那液滴猛地一颤,表面的裂痕骤然扩大,内部狂暴的雷霆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顺着那血箭与符文构筑的脆弱桥梁,疯狂涌向李长寿!
“呃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在他体内同时炸开!经脉、血肉、骨骼、乃至识海,都在被这恐怖的雷霆之力疯狂撕扯、灼烧、湮灭!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焦黑,七窍中溢出带着电光的鲜血,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那三道残存意志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压迫之力再次一滞。
“紧守心神!纳雷入体,生灭由心!”危急关头,李长寿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放弃了一切抵抗,甚至放弃了引导,只是全力运转《九转霸体诀》与《青云炼气诀》,将自身化作一个空冥的容器,一个烘炉,任由那狂暴的乙木神雷本源之力在体内奔腾、破坏、而后……在那丝早已融合的微弱神雷气息的牵引下,奇迹般地开始与他的血肉、灵力、神识进行着一种更深层次的、破而后立的融合!
毁灭与新生,在这具身体内同时上演!
铁骨境的肉身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寸寸断裂,又在乙木生机与雷霆中蕴含的那一丝造化之力下艰难重组,变得愈发坚韧,隐隐泛出一种暗含青紫雷纹的金属光泽!
炼气六层的灵力被彻底打散、提纯,与雷霆之力交融,变得更加凝练、狂暴,带着一股诛邪破魔的凛然之威!
神识在雷霆的淬炼下,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虽然范围未曾扩大,却变得无比凝聚、敏锐,甚至带上了一丝雷霆的煌煌天威!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而又无比漫长的过程。
李长寿的意识在毁灭与新生的轮回中沉浮,时而如同坠入无间炼狱,承受着雷劈火燎之苦;时而又如沐浴甘霖,感受着生命层次的跃迁。
那三道残存意志,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灵魂之火微微摇曳,最终,缓缓熄灭,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它们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狂暴的雷霆之力被彻底驯服、融入己身,那滴悬浮在阵法中央的乙木神雷之源,已然消失不见。
李长寿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青紫色的雷光一闪而逝,深邃如同星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焦黑的死皮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肌肤,白皙莹润,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力量感。心念微动,皮肤表面便会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的、如同电路板般复杂的青紫色雷纹。
他轻轻握拳,指尖有细微的电弧跳跃,发出“噼啪”轻响。无需动用灵力,他便能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内,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不仅仅是肉身与灵力的提升,更重要的是,他对“雷霆”,对“生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本源的理解与掌控。
乙木神雷,既是毁灭之雷,亦是生机之雷。一念可诛邪魔,一念可肉白骨。
此雷,已然与他性命交修,生灭由心!
他,成功炼化了乙木神雷本源!
修为,水到渠成,悍然突破至炼气七层!而且根基之雄厚,灵力之精纯,远超同阶十倍不止!
铁骨之境,亦在这本源淬炼下,直接跨越大成,逼近圆满!
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能与天地共鸣的雷霆之力,李长寿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但他终究忍住了。此地危机四伏,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目光扫过那三具已然彻底化为飞灰的骸骨所在之处,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三位前辈成全。”
若非这三位上古修士以残魂意志暂时压制了本源的彻底爆发,为他争取了那至关重要的瞬间,他绝无可能成功。
起身,他不再停留。此地本源已失,那维系阵法的力量也在迅速消散,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
他循着来时的感应,快速向着廊道出口而去。
如今实力暴涨,归途再无阻碍。很快,他便看到了那处微小的空间节点。
一步踏出,身形再次出现在毒龙潭畔,那怪树根茎的阴影之下。
外界,依旧喧嚣。各大势力的修士仍在试图稳定那狂暴的主入口,喊杀声、轰鸣声不绝于耳。
无人注意到,一个刚刚经历了脱胎换骨般蜕变的身影,已然悄然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李长寿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混乱的战场和幽深的秘境入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冷意的弧度。
秘境深处的核心造化已被他取走,剩下的,就留给这些“群雄”去争夺吧。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雷光,瞬间没入浓稠的瘴气之中,消失不见。
此行,圆满。
接下来,是该彻底离开万瘴谷,寻找一个安全之地,好好消化此番所得,并图谋……筑基之事了!
雷霆既成,前路当如惊雷,势不可挡!